“下次記得,”蘇岑在曲伶兒腦門上敲了敲,“對付這種人,直接扒褲子,他要是敢當街遛鳥地追過來,我就真敬他是條好漢。”
曲伶兒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蘇哥哥你說的對。”
蘇岑緊接著衝人後腦杓拍下去,“還對,一天到晚就知道給我惹事,去書房抄《三字經》,沒抄完不許出來。”
曲伶兒一臉委屈:“蘇哥哥我不識字啊~”
“照葫蘆畫瓢不會嗎?”
當天夜裡蘇岑捧著水晶肘子看著曲伶兒抄《三字經》,寫錯一個字藤條鞭子抽一下手心,看著曲伶兒疼得齜牙咧嘴的,突然就明白了當初林老頭為什麽那麽喜歡罰他。
說起來林老頭帶他的時日並不長,對他造成的影響卻是最深的。
老爺子一身傲骨,已官至翰林學士,在京中備受文人雅士推崇,離入相只有一步之遙,只因看不慣朝中風氣,就毅然決然辭官返鄉。據說當年李釋還派人去蘇州請過,只不過都被老爺子拿著掃帚趕了回去。
要知道當時李釋已經是權侵朝野的輔政親王了,敢於不賣他面子的當真是不怕死的硬骨頭。
蘇岑這性子也不知道有幾分是從林老頭那裡學來的,一並傳下來的還有得罪權臣這一點。
難怪林老頭當初告誡他“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想來林老頭也知道自己那副性子不適合入朝為官,而蘇岑,太像他了。
官場講究的是縱橫捭闔見縫插針,他那副非黑即白的性子怎麽在彎彎繞繞的人情世故裡穿梭?
好在咱們蘇大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聰明,跌幾個跟頭爬起來就學會了繞開坑走。不就是人情練達嘛,狀元他都考下來了,這點東西還能學不會?
只要心有所依,哪怕過程曲折一點,他也總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第41章 審案
第二日一早,蘇岑提著新鮮出爐的兩屜小籠蒸包候在大理寺門前,等著張君過來立馬迎上去,美其名曰:行賄。
張君手裡握著包子受寵若驚,這小祖宗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像上次拿著禮去拜訪,他就賠上了書房,這次指不定又得賠上什麽。
不過蘇岑這次好像並無所求,跟在張君後頭只是嘮嘮家常,書房修的怎麽樣了?宋建成在夔州還適應嗎?缺不缺衣少不少食啊?家裡妻妾相處還和睦嗎?最近有沒有納新歡啊?
他納不納新歡乾這毛頭小子什麽事?
好不容易到了他辦公的地方,蘇岑衝人恭敬拱手告辭,乖乖去給宋建成養蘭花去了。
接連幾天都是如此,要麽是東市新出的糕點,要麽是早春新上的綠茶,張君也是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終於有一天,張君隨口問了一句“蘇大人最近在忙什麽啊”,看著蘇岑殷切的眼神張君當即就明了了,哭笑不得道:“你就先跟著成禎過幾次堂吧。”
蘇岑急忙拜謝,就知道這多日以來的賄賂和拉攏沒有白費。
第一天,薛成禎就讓蘇岑見識了什麽叫衙門。
薛成禎,永隆十三年的進士,論資歷比柳珵還要老,混跡官場幾十載到頭來卻是個跟蘇岑一樣的寺正。
而當天蘇岑就知道了這是為什麽。
這人審起案子來沒別的竅門,就一個字:打。
人犯帶上來,先來一頓板子再開始審,態度不端,打;油腔滑調,打;不招,打;招了還得打,理由是這人肯定還有沒招全的。
有人信奉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那薛成禎信奉的就是板子底下出真相。
每次剛有點要升遷的跡象,立馬有人彈劾他濫用酷刑致使多少人殘多少人傷,而這位薛大人也是位人才,你奏你的,我打我的,升不升遷乾老子屁事。
蘇岑越發斷定,這薛成禎薛大人坐在這裡根本不是為了做官,而是純粹為了打板子來的。
看著堂下板子飛舞皮開肉綻血肉橫飛的場景,蘇岑連著好幾天沒吃下飯去,隻覺得這大堂裡的紅磚都要比別處的紅出幾分去,一腳下去都是犯人的皮肉碎屑。
如此看來他倒真是冤枉宋建成屈打成招了,跟薛成禎比起來,宋建成那就跟小打小鬧似的。
跟著薛成禎看了半個月,把蘇岑足足看瘦了一圈,一副尖細下巴立現,看著尤為楚楚動人。
可能是怕蘇岑再看下去人就瘦脫了形了,張君終於大手一揮,他可以接自己的案子了。
但要是知道自己接的第一樁案子是什麽,蘇岑寧願再回去看薛成禎打上一個月板子。
那日蘇岑好不容易穿上了緋袍魚袋,剛在堂上坐下,看清堂下站著的人,險些又從椅子上跌下去。
心裡立時就把張君那個小老頭罵了一百遍,這人絕對是故意的,不然他怎麽可能接手的第一個案子就是這位小冤家。
蕭遠辰不可一世地站在堂下,眼裡的不耐煩呼之欲出,看清來人整個人也是一怔,片刻之後,大喝一聲道:“還有沒有人啊,我不要他審!這人是個貪官汙吏,大家記住了啊,不給他送錢,白的都能審成黑的!”
蘇岑心裡翻了個白眼:老兄,你當我想審你啊?
心裡不滿,面子還是要裝下去的,蘇岑道:“承蒙世子看得起,下官今日是第一天上任,你道我貪贓枉法,莫非是世子要向我行賄不成?”
蕭遠辰一愣,接著一口咬死了:“我不要他審,我跟這人有仇,他一定會打擊報復!”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