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蘇岑突然道。
黃緬立時停下步子,急忙回頭問:“怎麽了?”
蘇岑道:“黃小姐那副耳環,你能不能送給我?”
黃緬眉頭微微一皺:“你要婉兒的耳環?你想拿來做什麽?”
蘇岑微微一笑:“你放心,你既然已經撤案,這件事大理寺不會再管了,我只是想……留作紀念。”
黃緬心下黯然,可能就是因為自己撤案,這位大名鼎鼎的蘇大人才有了生平第一樁沒破的案子,他要留點什麽自我警示以後少搭理自己這樣的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婉兒的遺物他不只這一件,思索片刻才從懷裡把那副翠玉耳環拿出來交到蘇岑手上,再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蘇岑對著那副耳環看了許久,等黃緬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才回過身去,一眼就看見李釋站在不遠處看著他,不知已經看了多久。
不像他偷聽還有個偷聽的樣子,這人就站在他身後正大光明地聽,連掩飾都懶得做。
蘇岑捏著那副翠玉耳環愣了愣,自己這輩子的落魄樣子都被這人看光了,不由苦笑“這案子如今就剩我一個人了。”
“還要查?”
蘇岑點點頭:“一條人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李釋沒多說什麽,衝蘇岑張開一隻手:“走吧。”
蘇岑上前握著,邊走邊道:“剛好,我也有事情要找你,”貼到李釋耳邊像要說什麽體己話,出口的卻是:“你找個安全的地方,我有事情跟你說。”
興慶宮已經守衛森嚴,蘇岑還要找安全的地方,那應該確實是挺緊要的事情。
兩人乾脆回了寢宮,李釋屏退眾人,房門一關,怎麽看怎麽像兩個人又要白日宣淫。
蘇岑開口就道:“先帝在世時有沒有留下什麽私生子?”
李釋皺了皺眉:“怎麽了?”
“你先告訴我有沒有?”
李釋凝眉想了想,“他在位時我多在邊關,關系並沒有多親近,他生性多疑,估計有也不會讓人知道。”
蘇岑抿了抿唇,這才把困擾了自己一天的想法說出來:“我懷疑……宋凡不只是候府小侯爺這麽簡單。”
李釋抬眸看了他一眼。
蘇岑把自己的想法都委實道來:“方才我去牢裡看他,他說有個孩子搶走了他的一切,我沒記錯的話,定安侯府故去的小侯爺應該比他要大,既然已經襲爵,那也算不上是個孩子了。再者說,之前的小侯爺如果沒死,宋凡即便自小生在侯府也繼承不了爵位,何來‘搶走’之說。”
“而且,我總覺得他那番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他所說的那個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人我應該認識。”
而當時宋凡所說的最後一句話則像是印證,雖然他已經竭力打斷,但那幾個字還是一字不差地傳到了他耳朵裡。
“你也抱抱我行不行”——大庭廣眾之下他沒有抱過別人,除了在元夕之夜,他抱了……小天子。
李釋把他不敢說的話給他補全:“你懷疑他是李巽的私生子,搶走了他一切的那個孩子是濯兒。”
盡管已經在心裡重複了數百遍,乍一聽人說出來蘇岑還是有些震顫,垂下眼瞼掩蓋住眼裡的顫動,“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解釋。”
“在外頭留下了野種,怕被天下恥笑所以寄養在有丹書鐵券的侯府,保他一輩子順遂無災卻也斷絕了他認祖歸宗的想法,確實像是李巽能乾的出來的。”
“可是我看宋凡好像沒有就此滿足的意思,”蘇岑把當初宋凡和黃緬在興慶宮打架的事以及在元夕夜發生的事都跟李釋說了一遍,“他有一身功夫卻從不對外施展,日日流連於煙花柳巷混淆視線,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還有在元夕夜,他明明認出來了那是小天子,還從他手裡搶走了燈籠,而且他還,還……”
還跟了他們一路……
蘇岑想起來不禁後怕,當晚他們在街上的一舉一動都被有心之人看在眼裡,當時守在小天子身邊的,除了他們四個就只剩一個太監延福,一個會功夫的都沒有,若是宋凡真挑在那個時候動手,如今只怕就要改朝換代了。
在他抱著小天子回興慶宮的時候宋凡還在跟著,雖然當時街上人聲雜亂,但祁林那麽高的身手都沒發現他,這個宋凡的功夫想必要與祁林不相上下。
那當初在大理寺宋凡夜襲他的時候,那一劍當真是被曲伶兒撞偏了,還是說……他故意留了他一命?
李釋道:“這件事我來查,你不要再插手了。”
蘇岑點點頭,事關他們皇家的事,本來他也不該插手。但還是不禁要問:“如果他真是先皇的私生子,那你打算怎麽辦?”
李釋撐著額頭按了按眉心,“他若能安分守己,繼續做他的小侯爺也就算了,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你待如何?”會對自己的親侄子下手嗎?
李釋笑了笑不置可否:“你既然都告訴我了,不就是全憑我處置了。”
蘇岑點頭,這倒是不假,他深知這件事情一旦泄露出去,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他隻信得過李釋,也只會把事情告訴李釋一個人。
“那宋凡是不是該放回去了?”蘇岑問。
李釋挑眉:“你消氣了?”
蘇岑撇撇嘴:“萬一哪天你們叔侄相認了,到時候再埋怨我一個外人挑撥是非,我去哪兒說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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