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花萼相輝樓算的上是興慶宮一大盛景,雙層廊廡環繞,有如一朵棠梨花,花複萼,萼承花,鵲翅高懸,金碧輝煌。有詩雲“掩宮扉則聞簫聲之下漢,卷珠箔則睹天人之在樓”,指的便是這天下第一樓——花萼相輝樓。
因為是寧親王的地盤,王爺沒發話他們也不敢擅意登樓,在樓下駐足一番也便都散了。只是如今花萼相輝樓前卻聚了好些人,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圈裡,裡頭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鄭暘是個好湊熱鬧的,撥開人群便往裡頭湊。有了鄭暘開路,蘇岑他們方便了不少,剛看清裡頭情形,就見一人虎虎生風,一拳頭將另一人撂倒在地。
蘇岑一挑眉,好大的膽子,在寧親王的地盤上竟敢如此放肆。
被打的那人也不是個好惹的,從地上一躍而起,不顧眾人阻攔,上去就與之前打人的那個廝打在一起。
都是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花拳繡腿卻又不甘示弱,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腳,一身身綾羅綢緞扯的稀碎,全無形象可言。
竟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在一旁扇風點火。
鄭暘拉過一個看熱鬧的,問到底是怎麽回事。那人原本正看到興頭上,不屑搭理,一看是鄭暘這個便宜世子,又急忙上趕著巴結,立馬把事情原委繪聲繪色講了一遍。
一開始打人的那個是戶部侍郎家的大公子黃緬,被打的那個是定安侯府的小侯爺宋凡,本來這兩家關系不錯,甚至在幾年前還為宋凡和黃家小姐黃婉兒定了姻親。不過這個宋凡是個浪蕩子,平日裡就不學無術,喜歡到處拈花惹草。就在年前,不知從哪兒傳出的消息,黃婉兒跟著自家一個奴仆私奔了,宋凡知道了後越加不加收斂,一個勁兒嚷著要退婚,又在這兒大肆詆毀人家姑娘的清白,黃緬自然氣不過了,這才打了起來。
蘇岑輕輕一笑,若真是如此,這位小侯爺挨得這頓打倒是不冤。他想退婚盡可以去退,但在大庭廣眾之下詆毀一個姑娘家的清白確實是過分了些。
“狂蜂浪蝶,不知廉恥!我倒要看看,這長安城裡誰還敢娶……”話沒說完便被人一拳打斷了鼻梁,登時鮮血如注,罵人的那個捂著鼻子彎下腰去,鼻血流了滿嘴,張著血盆大口就衝了上去:“我跟你拚了!”
旁觀的都覺得有礙觀瞻了,蘇岑拉了拉鄭暘,“讓他們差不多行了,王爺回來了不好收場。”
鄭暘本來熱鬧看的正起勁兒,一聽這話登時回過神來,到時候鬧得興慶宮滿地鼻血他怎麽跟小舅舅交代?急忙叫來幾個侍衛,將兩人硬生生拉開。即便分開了兩人還是互相伸胳膊蹬腿兒,罵的極其難聽。
鄭暘皺著眉摳了摳耳朵,“行了行了,要鬧出去鬧去,出了興慶宮的大門你們就是打死我也不管。”
正打算借著這個機會把人都轟走,還沒等開口,只聽身後突然有人道:“挺熱鬧啊。”
霎時之間,人人呆立當場,閬無人聲。
還是蘇岑最先回過神來,率先跪下,呼:“王爺千歲。”
眾人這才一個個驚厥而醒,紛紛跪下附和。
只見那人一身莊重的朝服步步上前,步子隨意,然則氣勢逼人,壓的他們一個個竟抬不起頭來。
李釋看著滿地狼藉,挑唇一笑:“這是唱的哪一出?”
不見答覆,李釋直接點名:“鄭暘。”
鄭暘登時渾身一抖,寒意由心而起,急忙去扯蘇岑的衣擺,小聲道:“蘇兄,救救我。”
蘇岑也是為難,他看的出來李釋這是真動了氣,而這人越是生氣越是不動聲色,這個時候誰敢出來當這個出頭鳥?
沒人作答就一直跪著,鵝卵石板硌得雙腿生疼,眼看著鄭暘這都要抖起來了――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嚇的,蘇岑悄悄歎了口氣,這筆帳先給鄭暘記下了。
蘇岑直起腰身,拱手道:“新春歲次,我們是來給王爺拜年的。恭祝王爺雲礽延慶,福澤久長。”
眾人一愣,紛紛就坡下驢:“恭祝王爺雲礽延慶,福澤久長。”
大過節的,總不至於把上門拜年的趕出去吧。
李釋看著蘇岑的位置微微眯了眯眼,片刻後擺了擺手,“平身吧。”
眾人這才如釋重負地站起來,只聽寧親王接著道:“既然拜完了,就回去吧。”
還真就趕出去了。
不過既然寧親王回來了,他們自然就待不下去了,紛紛見好就收,躬身退了出去。
蘇岑正想著先跟著眾人出去,隨後再找機會潛回。還沒走出兩步就聽見李釋道:“鄭暘留下,蘇岑也留下。”
一心想溜的鄭暘:“……”
等人都走了,鄭暘吞了口唾沫,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小,小舅舅,你怎麽提前回來了,不是說被小天子留下用膳了。”
李釋冷哼一聲,“我用完膳回來,這興慶宮就姓鄭了吧。”
鄭暘欲哭無淚:“小舅舅,我真不是故意的。”
李釋:“人不是你叫來的?”
“……”
“這些不是你折騰的?”
“……”
“禮不是你收的,帖子不是你發的?”
“……”
李釋抬手把祁林叫過來,“把他扔到校場裡歷練歷練,去告訴鄭覃,還想要兒子,自己過來提。”
鄭暘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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