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像是他本來就該在這裡,日日這般等著人回來似的。
“在宮裡用過了,”李釋走到近前,一雙滿載夜色的眸子一眯,“但看見你又餓的厲害。”
“又偷了我什麽酒?”
還沒等蘇岑開口,李釋已捏著那副伶俐的下巴俯身探了下去。
唇來舌往,這人像頭迅猛的獸,一味地得寸進尺,深入再深入。蘇岑梗著脖子試著交鋒了幾個回合,無奈各方都不佔優勢,幾番攻城掠地被逼的退無可退,只能擰著眉頭嗚咽幾聲。
李釋吃飽喝足了才鳴金收兵,蘇岑身上的酒勁都被逼了出來,原本白淨的脖子上帶著一抹妖冶的酡紅,眸子裡也泛了光,看著頗為賞心悅目。
李釋一臉饜足地舔了舔嘴唇,“杏花村,美酒配美人,你喝合適。”
蘇岑小喘著瞪了人一眼,“我更合適那壇西風烈,疾風知勁草,霸王硬上弓。”
李釋眼睛一眯,“原來子煦喜歡霸王硬上弓。”
蘇岑:“……”
得,什麽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李釋剛回來,一身祭天穿的冕服還沒換下來,蘇岑把伺候的侍女打發了,等李釋一張胳膊便上前動手幫人更衣。
本來只有天子才有資格著十二旒冕十二紋章的大裘冕,但念在李釋身份特殊,為了有別於一般的王公,在祭天當日也可以穿十二紋章的冕服,只是左右肩的日月圖案互換,以區別於天子。
蘇岑邊解開束腰的大帶邊問:“小天子如何了?”
“嚇著了,”李釋按了按眉心,“換作常人遠遠看著也得心悸幾日,更不用說事情就發生在他眼皮子底下,哭了一天了,哄睡了我才回來的。”
蘇岑把換下來的衣服交給侍女,送上一杯沏好了的茶,“這件案子我覺得有些奇怪。”
李釋坐下呷了口茶,問:“哪裡奇怪?”
“現在沒有證據,我也說不好,但就是覺得這件事情不符合常理,”蘇岑拉了張椅子過來在人對面坐下,“你看,如果說今日的事是行刺,但什麽人會把自己點燃了來行刺,而且自始至終就他一個人,他就算不燒起來也到不了禦前,更何況是那副樣子。但要說不是,事情又太過巧合,怎麽會小天子剛行至那裡他就燒起來了?作案之人心思縝密,安排的時機恰到好處,我不相信他費盡周章搞這麽一出就是為了嚇嚇小天子,一定有什麽特殊的意義。”
“所以,我覺得,這件事可能不是針對小天子的,關鍵在於燒死的這個人,可能有人想讓他死在大庭廣眾之下。”
“你是說燒死的那個不是刺客而是被害者,”李釋對這個新說法頗感興趣,抬頭看著蘇岑,“死者是誰找到了嗎?”
蘇岑搖搖頭,“還在查。”
李釋道:“敢在禦駕面前殺人,膽大包天,這件事必須查個水落石出,不然有損皇威。”
蘇岑笑了,“所以你才把刑部、京兆府尹那些人訓的抬不起頭來,就為了把案子交給我查?”
“我的子煦這麽厲害,”李釋在人下巴上刮了一把,“當初說了,受的委屈給你找補回來――大理寺少卿的滋味如何?”
“你是說再把我提上去?”蘇岑眼前一亮,轉而又有點不好意思,“是不是太快了些?張大人這把年級才從少卿的位子上提上去,我初出茅廬升的這麽快只怕會有人不服。”
李釋道:“延誤祭天,蔑視皇權,恫嚇天子,這個案子還不夠服眾?”
蘇岑眯眼問道:“你就不怕我三天破不了案?”
李釋反問:“那你破的了嗎?”
蘇岑笑了,“定不負王爺所望。”
夜幕深沉,蘇岑半夢半醒間聽見身邊有響動,閉著眼往身側一摸,體溫猶在,人卻不見了。
蘇岑眯了眯眼,才發現李釋已然醒了,正由一眾下人更衣,除了衣物發出細微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可避免,其他時候下人們都屏氣凝神,生怕弄出一點響動。
看見蘇岑轉醒,眾人臉上的神色頗有幾分難看,想必是有人特地交代過不要驚擾了床上睡著的這位。
好在蘇岑並未在意,低聲問:“怎麽了?”
這聲音裡帶著幾分暗啞――一是他剛剛醒來,還未開嗓,二則是昨天夜裡又折騰狠了,蘇大人一副婉轉的嗓子低吟淺唱了半夜,這會兒還沒恢復過來。
李釋想必也覺得這沙啞的聲音別有一番韻味,大半夜被吵醒的脾氣好了大半,柔聲道:“濯兒做噩夢了,睡醒了哭著要見我,我入宮一趟。”
蘇岑皺著眉頭反應了半天才想明白李釋口中的“濯兒”就是小天子李濯,眉心一展,心道這叔侄關系也沒傳聞中那麽緊張――小天子對這位皇叔多有依賴,做噩夢了第一時間想著讓皇叔安撫,李釋對這個侄子也很是放縱,不然也不會這個時辰還往宮裡去。
只聽李釋接著道:“挨我一頓罵就能睡著怎麽著?還是想以毒攻毒,看看我和夢裡的人誰更可怕?”
蘇岑:“……”什麽叔慈侄孝,是他想多了。
蘇岑抬起眼皮看了看天色,問道:“什麽是時辰了?”
“醜時,”李釋道,“你接著睡吧。”
蘇岑閉著眼睛點了點頭,他剛睡下沒幾個時辰,全身都跟散了架似的,這會兒連根手指頭都懶得動彈。
裹了裹被子,蘇岑甕聲甕氣道:“恭送王爺。”接著回夢裡會周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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