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臻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將葉鴿拉到了自己的身後,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被嚇到了嗎?”謝臻壓低了聲音,輕吻著葉鴿的側臉與耳鬢,生怕再把他的小鴿兒嚇哭:“害怕的話,就不要去看了。”
葉鴿用力呼了幾口氣,終於感覺順暢些,而後在謝臻手背上寫道:“先生,我沒事的。”
他在謝臻的手心中睜開雙眼,軟軟地睫毛像是劃過謝臻的心尖:“真的,我……我可以的,先生要相信我。”
“我們……繼續看看柴火垛吧。”
謝臻拿開了手,俯身望著葉鴿的雙眼,與他對視了好一會後,才撫著他的眼角點點頭:“好。”
他知道,他的小鴿兒並不是真的不害怕了,只是在揮著自己的小翅膀,想要盡快跟上他的腳步而已。
這樣的小鴿兒,讓他憐惜,讓他愛重,讓他無法拒絕。
謝臻沒有再讓葉鴿走開,而是和他一起走到了柴火垛邊,兩人協力盡量不弄出聲響,將眼前的柴火一點點挪開。
厚厚的柴火垛下,最終一共發現了四具屍體,一對夫妻,兩個孩子。
他們身上都穿著普通粗布的棉襖……跟房中的四個人,一模一樣。
事到如今,他們離事情的真相似乎又近了一步,這個村子原本只是普通的小山村,是那些失去鎮壓的獸眼人,殺掉了裡面的村民,替代了他們。
但……仍有疑點沒有解開,這麽多的獸眼人是從哪裡來的呢?謝臻垂眸看著地上的屍體,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煙杆。
這樣一座普通的小山頭,真的能自己生出這麽多妖物嗎?
一切還未有答案時,農舍之中突然傳出一聲驚叫。葉鴿連忙轉頭看去,竟是哪師徒三人,一邊大叫著,一邊從房屋中跑了出來,望安本人還好,他的兩個道童皆是傷痕累累,像是直接被野獸撕咬過似的。
而他們的身後,緊跟著剛剛接待過他們的四個人。
他們褪下熱情的假面假皮,眼睛再次化為野獸的模樣,露出凶狠嗜血的光芒,正像看肥肉一般,死死地盯著他們。
不止如此,幾乎所有農舍的門都瞬間被推開了,其他的獸眼村民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也迅速地聚攏過來,眼看著就要撲上去將他們撕碎。
更為糟糕的是,隨著那師徒三人玩命地叫喊,獸眼人被吸引來的同時,也注意到了謝臻與葉鴿的存在。
不少獸眼人分散過來,圍到了他們兩人的身邊。
謝臻毫不猶豫地催動了手中的半虺杆,平日裡苦澀而溫和的煙霧驟然凌厲起來,呼嘯著直接將撲上前來的獸眼人掀翻在地。
可那些獸眼人卻像是不知疼痛似的,被打倒後立刻就爬了起來,眼神依舊貪婪凶惡,連都嘴角流下了黏糊的涎液,繼續向謝臻與葉鴿撲來。
謝臻眉頭微皺,倒不是力道不足,而是著實被這些玩意惡心到了。他一把將葉鴿護在身後,抬眸間已控得白煙逐漸凝結成虺,令它毫不留情地直接衝穿了最近的幾個獸眼人胸口。
腥臭的血液噴湧而出,見識到同類的死狀,其余的獸眼人終於不再撲上來,幾個膽小的直接跑走了。
謝臻這邊還算遊刃有余,道士那邊就沒有這樣好的運氣了。那望安老道身上不知有什麽東西護體,一直沒有被獸眼人咬到。但是兩個道童卻被咬得鮮血淋漓,幾乎已經見到了白骨。
到底是活生生的人命,謝臻將幾張黃符放到了葉鴿的手中:“我去對付那些獸眼人,你將它們貼到道士身上,能做到嗎?”
葉鴿接住黃符,用力點了下頭。
謝臻看著他,終究還是不放心地又握了一下葉鴿手:“盡力就好,不要傷到自己。”
白煙虺龍再次噴湧而出,灼熱的氣息橫掃過所有的阻礙,硬生生將包圍在老道三人周邊的獸眼人,撕開了一道口子。
謝臻的衣擺隨風而動,每一次都召喚出更為強大的力量,席卷向仍不死心的獸眼人。
而葉鴿看準了時機,彎腰直衝到了師徒三人的面前,將手中的黃符飛速貼到了他們的身上。
剛一接觸黃符,他們身上的傷口立刻就止了血,兩個小道童也有了力氣,哀哀地喊著救命。
而望安老道,早已嚇得尿濕了褲子,但他還是一搖一拐地往謝臻身邊跑,想要尋求庇護。
不斷地有獸眼人在虺龍的攻擊中倒下,剩下的獸眼人也不再敢上前,但還是緊緊地圍在他們的周圍,不肯放棄這頓美餐。
對付這種低等的妖物,並沒有耗費謝臻多少力氣,卻讓他難免厭煩。
就在這時,一部分獸眼人突然抬起了頭,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而後飛快地四散而去,跑進了房屋之中。
但仍有少數獸眼人,卻還是不肯離去,貪婪地盯著眼前的五個人類。
第22章 無眼判官(十)
“嗷--”
就在這兩方僵持不動之時,村口的方向突然傳來了一聲慘叫。
葉鴿立刻轉頭看去,竟是那尊無眼妖判的石像,正披著冰涼的月光,步步走來。
他失去了雙眼的面容依舊猙獰,走路動作看似僵硬,然而轉眼間,右手的石筆已然戳入了一個獸眼人的胸口,無論那獸眼人如何掙扎嘶吼,都無法從小小的石筆上掙脫。
片刻之後,無眼妖判一揮手,那獸眼人立刻便沒了氣息,與此同時,他左手捧著的石冊上,顯出了一行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