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這周榜單又輪空了,我怕是要輪空到底了又要換地圖玩了
第57章 枯木學堂(十五)
晨日初生,將那東方的朝雲層層浸染,潑灑如金如火的光芒。
滄城學校中,那棵早已枯萎的大榕樹下,交錯的光影落在相擁的兩個人身上,留下明明暗暗的印記。
謝臻將葉鴿單薄的、仍舊在顫抖的身體,緊緊地圈在臂彎,用力地在他的唇上輾轉而過。
他抹去小鴿兒止不住落下的淚水,用連綿不斷的吻,一點點撫平葉鴿幾近崩潰的心緒。
而葉鴿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他只是憑著本能,急切地去嗅謝臻溫熱的氣息,去感受謝臻的擁抱與親吻,借此反覆確認著一件事。
他的先生沒有事,他的先生活過來了。
失而復得的惶恐與喜悅,如晨光般將兩人籠罩起來,剛剛聚集而來的幾個男生,忍不住起哄笑鬧起來。
他們一邊拍著手,一邊興奮地尖叫著,像是在慶祝謝臻的歸來,又像是在慶祝自己的新生。
在這些男生的叫嚷聲中,葉鴿的臉皮終於撐不住了,但他仍舊不肯離開謝臻的懷抱,只是將泛紅的臉使勁拱在謝臻的肩頭,蹭去未乾的眼淚。
龔先生站在樹下,看著那些充滿活力的生命,嘴角不禁掛上了欣慰的笑容。
而馬校長不知何時也已經醒來,他慢慢地,慢慢地脫離了地上的身體,變成了一縷魂,走到龔先生的身邊,與他並肩看著這一切。
兩個人的身影都在漸漸地變淡,提燈碎了,余火熄了,對於他們而言,終於等到結束的這一天。
謝臻攬著葉鴿,抬頭望向樹下的兩人,葉鴿也若有所感地轉身看去。
他現在嗓子已經痛得完全無法發聲了,隻得如以前那樣,在謝臻的手上寫下字跡。
“馬校長……真正的馬校長,其實已經死了吧?”
謝臻摸摸他的頭髮,而後點了下頭。
馬校長,早已死在了二十多年前,那個燃著大火的夜晚。並非只有看得見的傷痕才致命,茅屋中那個完好的少年,才是真正的馬校長。
而他們眼前的這個--
“是燈,”謝臻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他在葉鴿的耳畔說著:“是一盞生了靈的提燈。”
它曾經陪伴著那些師生,走過最為漫長的夜路。
也曾經在那個絕望的夜晚,映照著無盡的火光。
初生的靈智,那時候還不能夠接受人世間的離別,於是它選擇將一切納入懷中,憑著自己的力量,將他們都留下來。
它附著到了身邊死去的少年身上,從此它便成了他,替少年,也是替村塾中所有的學生們,去走他們未能走的路。
讀書,升學,立業,而後再回到原地,守護教育著一批又一批新的學生。
他與龔先生的執念混雜摻和,最終造成了夜晚學校中的詭象。
直到有一天,“鐵羅漢”的到來。
“我不清楚,那個對我下咒的人究竟是誰,”馬校長看著謝臻,抓緊最後的時間,將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大約一個月前,他來到了學校,在我身上施下了惡咒,喚醒了那些焦屍。”
也正是那惡咒,讓馬校長與龔先生無法說出真相,並控制著馬校長對謝臻捅出匕首。直到如今提燈徹底摧毀,他們才得以擺脫禁製。
“一個月前……”謝臻心中盤算過時間,那時候他們已經破除了孟良五身上吸取氣運的陣法,很有可能正是因此,鐵羅漢才會來到滄城學校,給提燈施咒,以利用它繼續獲取氣運。
提燈所連結的那個世界,始終都處於虛實混雜中,在那裡他們受的傷其實並不會真正的體現在身體上,只是會化作氣運急劇消耗。
但如果他們在其中死去,那現實中,他們的身體也會死於氣運竭盡。
其實原本的氣運消耗,本不會致使人死亡,只是這一次鐵羅漢卻施下了這樣的惡咒……他似乎已經著急了。
“還有,”馬校長的身影越發透明,連聲音都變得飄渺起來,但他還是堅持說道:“我雖然無法辨認他的面容,但是……我能感覺到,他與你……十分相似。”
“相似?”謝臻皺起眉頭,面對這條出乎意料的線索,緊接著問道:“是什麽地方相似?”
馬校長搖搖頭,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自己也不清楚,這種相似感究竟來源何處。
天光越來越亮,一牆之隔的街道上,已經能夠聽到早起商販的叫賣聲。
再過幾個鍾頭,學生們就會來到這校園中,或是走,或是跑,或是懶散,或是匆忙。
只可惜,於馬校長與龔先生而言,已經不可能再看得到了。
還好,並沒有太多的遺憾。
他們對視而笑,幾近透明的身體被溫暖的陽光穿過,只是轉眼間,光還在,而他們卻消失了……
葉鴿聽到,那幾個粗粗劣劣的男生,發出了壓抑的哭泣聲。
馬校長,已經為他們上完了最後的一課,想來他們以後應當會拋下那些無知、魯莽,去做該做的事,走該走的路。
“我們回家吧。”謝臻輕吻上葉鴿的額頭,迎著和煦的春光,將他的小鴿兒橫抱起來,準備向校園外走去。
可就在他們起身的瞬間,古銅色的匕首從謝臻的身上滑落,“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