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棠再次向那被製成木人俑的趙掌櫃走去,而李避之則執劍緊跟在他身後,直到兩人來到了人俑前,鍾棠試探著抬手輕敲幾下。
那木人俑隨之響了起來,但傳出的動靜卻不似敲在實木上,反倒隻像是層空殼子。
李避之微微皺眉,鍾棠衝他略一點頭,而後木劍便直衝那人俑而去。
這一劍力道上極有分寸,劍尖隻入不到兩指頭便止,而後流溢著寒光的靈力便遊離其上,只聽“哢嚓”一聲,木俑表面竟顯出細密的裂痕。
鍾棠抬手又是一敲,整個木俑頃刻間就隨成了無數小塊,而趙掌櫃隨即從中跌出,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李避之收回木劍,俯身檢查著趙掌櫃的身體,片刻之後抬頭對鍾棠說道:“只是昏迷,三魄無礙。”
鍾棠的唇角終於又勾了起來,他拈著手中的銀線,向著暗中那不曾露面的人輕笑道:“事已至此,姑娘還不願出面一敘嗎?”
半晌後,放置於角落處的一尊高大陶俑,忽得裂開了。
隨著陶片的剝落,面容靈秀的女子,身披著盈盈如月光的銀紗,緩步來到了兩人的面前。
“是銀娘失禮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小妖精跟李崽兒辦正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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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金銀怨偶(十二)
“哦,卻不知姑娘有什麽失禮之處?”鍾棠瞧著那自稱銀娘的女子,指尖又勾上了腰間的玉珠金鈴。
“銀娘不該以此法,引道長與鍾掌櫃前來……”銀娘邊說著,邊又向鍾棠他們複行幾步,可只聽一聲破地之響,卻是李避之的木劍已插入了她的腳邊,擋在鍾棠之前。
銀娘為木劍的寒光所灼,玉容頓時失色,泛著銀光的衣袖虛虛地遮在面前。
鍾棠此刻卻生不出憐香惜玉的心思,半溫不涼地言道:“姑娘還是莫要再吞吞吐吐的了,鍾某倒是有心與你擺上茶水點心細細慢聊,可是……”
他說著,衝著身邊的李避之一挑眉,幽幽歎氣:“可是,這位道長怕是不許的。”
銀娘忌憚著腳邊的木劍,可心中之事亦是越發緊急,如今好容易設局引來兩位有本事的人,自然不願輕易放棄。
於是乾脆輕咬朱唇,俯身便跪拜而下,那襲的銀紗裙衣隨即鋪散在地:“今日之事,全然是銀娘的不是,任憑處置,只求二位出手救我姊妹。”
鍾棠本以為銀娘還要拖延,卻不料她竟有這般決絕之態,不禁側臉去瞧李避之的意思。
“你姊妹?”李避之雖然依舊淡薄,但已然將鍾棠的話語接了過來,顰眉問道:“可就是那縱金線之人?”
銀娘聞言,搖搖頭,有些為難地說道:“是也不是。”
鍾棠平日裡總喜歡與人繞彎子,可真到了這般時候,便實在忍不得旁人吞吐:“你不妨直接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講講清楚,我們也可看看究竟幫不幫得上忙。”
“好……”銀娘終於撫平了些情緒,開始將那些前塵之事,細細道來:“我姊妹二人,本是西隸荒漠中,同根而生的兩棵楊桐。”
木生三百年而有靈,靈修三百年而登仙,這兩株楊桐日日受風沙日曬,幾欲夏日乾涸而死,又幾欲冬日嚴寒而亡,但她們終是撐了過來。
可就在即將修成正果之時……
“正值前朝末帝,天降禍隕並雷火,綿延數百裡,將我姊妹木身幾乎焚燒殆盡。”
眼看著登仙已是無望,連繼續活下去都希望渺茫。
“幸好此時,我等遇到了道長您的師父,元初真人鍾無紓。是他用殘木,將我姊妹雕刻成了人形偶,雖不能登仙,但卻可為木生之妖。”
銀娘語氣頗為激動,顯然已陷入至舊事中,並沒有注意到面前二人的狀貌。
李避之面色倒是如常,只是眉頭又是一皺,卻不知想到了什麽。
至於鍾棠……他先是感歎,前朝距今也有百余年,想不到李避之的師父竟有那般年紀。緊接著聽到那位元初真人的姓氏時,心頭猛地一跳。
這鍾道長……莫不是與他也有幾分關系?
鍾棠實在不知,在這般情景下,自己的思緒究竟是如何跑遠的,直到被身邊的李避之捏了捏手心,才回過神來,繼續聽銀娘講道。
“我姊妹二人,得自由之身後,便不願留於荒漠。正巧一日遇上了往中原而去的商隊,於是便趁機請他們捎帶,一路入了那前朝的舊都。”
前朝末帝喜奢,舊都之中無論貧富,皆醉倒在那仿佛用無盡頭的盛世中,金玉遍地,紅綃招搖,每行一步都仿若身臨極樂仙境。
涉世未深的姊妹二人,很快便被吸引了,她們憑借著嬌美的面容與來自西隸異域的舞蹈,很快便選在最為熱鬧的教坊中立足,世人因見她們常穿金銀之衣,故稱她二人為金銀娘。
“我們在舊都中,度過了近十年,紙醉金迷,沉沉不知所歸,唯有夜半時分,向西望月時,才會想起在荒漠中的日子。”
可他鄉終究非故鄉,漸漸地銀娘開始厭煩舊都的日子,厭煩那永不散去的酒氣與花香,思念起大漠中凜冽卻又乾淨的大風,一望無際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