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避之原本就性冷而孤僻,更不會主動與寧王司千瑾說什麽,只是安靜地坐在鍾棠的身邊,陪著他一起。
桑將軍終於絮叨完了自己剛剛的經歷,又開始說起臨安的事:“這次殿下回去後,便能與奉熙定親了吧。那什麽西隸不西隸的,就是個邊陲小邦,即便真送了公主來,陛下也指不定隨意賞給哪個宗室子弟,婚事必不能蓋過殿下您的。”
寧王聽後卻搖搖頭,這等境況下想想臨安的事,竟也讓他生出了幾分安全感,仿佛眼前的種種都只是一場噩夢,夢醒了便什麽都結束了。他還坐於臨安城中,是高高在上的準太子,所煩憂的,不過是那幾個各懷心思的兄弟:“話不可如此說,西隸雖小然民風強悍,為我大崇邊境所患多年,此次可休戰聯姻,父皇也很是重視。”
“重視又如何,一個異族出身的公主,難道日後還能做國母嗎?”桑將軍又開始肆無忌憚地說起來:“至多不過賜給端王,哦不,應該是給豐王,夫妻倆都混著異族血,也是登對。”
“總之不會給您添堵就是了,您可是咱們大崇中宮所出的嫡子,最最正統的……”
桑將軍還在口若懸河地說著,寧王原本顧忌還有金烏與太淵的道長在,想要呵止他,可聽到後面時,眼神還是一點點深沉了下去。
對,他沒有什麽可怕的,他是中宮皇后所出的嫡子,是大崇最為正統的血脈。
鍾棠百無聊賴地聽著,時不時地還撓撓黃狸兒的下巴,難得有些許清閑,心中竟也替那皇帝犯起愁來。
前太子造反伏誅,嫡子身子病弱,只怕出身還有異。想想之前見過的端王倒是好些,只不過瞧他與少年阿寄那模樣,只怕也不是個剛直的。還有那未曾見過的豐王,好壞不說,先因著血脈便被嫌棄排開了。
這大崇最後落到哪位的手上,還真不好說。
正想著,他轉頭又看看全神貫注守在寧王旁側的司千瑾,心道這太淵的前途也挺未卜,觀主首徒尚且如此,更不用說還有刑為宗那般的憨物,怕也要後繼無人了。
這般說來,還是金烏靠譜些,鍾棠又搖搖頭看向身邊的李避之,默默感歎道,別的不說,只看他家道長,便甩得旁人沒影了。
小亭之下,清風拂動茂密的竹林,引得其中懸掛的鏤空玉燈,搖曳著它們,使其投落出繁複而晃動的光影。
桑將軍還在與寧王絮絮地說著,但寧王到底是一夜未曾休息了,漸漸地身體也開始不支,臉上亦生出明顯的困倦之色。
司千瑾見狀,便開口勸道:“殿下幸苦許久,也該休息了,此地有我等看守比不會出事,殿下您隻管放心便是。”
寧王疲憊地點點頭,剛要照例說些客套的話,卻不想老天偏是不想讓他休息。
李避之凝眸而視,青袍已隨風揚散,竟是禦木劍直接自亭中躍出。
鍾棠緊隨其後,玉珠金鈴串已緊纏於手中,同李避之而去的瞬時,留音提醒了亭中三人:“林中又有白蝶。”
作者有話要說:
為趕榜單拚命摸魚,太難了……
第50章 仙樓幻宮(六)
無數的白蝶在竹林間紛飛,於那玉雕花燈的照映下,成群成簇地向某處湧去。
李避之先一步來至,身形未落而木劍已出,暗青寒光迸射八方,轉眼間便將那外層的蝶群驅逐擊潰。
鍾棠也落到了竹林邊,皺眉看著白蝶,剛要拋出手中的玉珠串,卻被李避之抬手攔下。
“不對,你看。”李避之再次以雙指凝靈,禦那木劍化為百十寒光小劍,再次襲向白蝶群。
鍾棠起先還未看出什麽,可隨著越來越多的白蝶為青光所灼,化為齏粉飛灰,他卻也發覺了問題。
按理說,此刻還未退去的白蝶,硬是貪圖那人皮之下的血肉,應當拚命吸食才是,可眼下所有的白蝶,將中間之人包裹的嚴嚴實實,但卻無一隻停落在那人身上,反而只能不斷地圍繞飛舞。
莫不是其中之人,有什麽法子能防住這白蝶?
鍾棠思緒飛轉,而李避之也決意速戰以探究竟,袍袖揚動間已將木劍收於手中,但那百十寒光小劍卻並未褪,反而以須臾之隙便驟然大盛,若燃青火迅速蔓延至整個蝶群。
隨著白蝶的紛紛墜落,一角破布赫然露出,鍾棠心中稍沉,隨即引靈力入玉珠金鈴之中,悅耳清亮的聲音仿佛附著於光劍之上,不過片刻時間,便徹底將白蝶群盡數焚滅。
此刻,他們也終於看清了,這次出事的人。
是那個總是在縫縫補補的老太太。不久前,她還笑著將手中的碎步塊送給了鍾棠。可眼下她卻雙目緊閉地倒在地上,面容痛苦而扭曲,但對外界卻毫無反應,像是被拖入了無法醒來的噩夢。
但她的身上,卻緊緊地裹著塊縫補過多次的大布,顯然正是因此,那些白蝶才無法吸食她的血肉,只能圍著她打轉。
鍾棠蹲了下來,學著之前李避之的樣子,凝起靈力注入到老太太的眉心。但幾息過去,她卻毫無反應,依舊是沉沉地倒在那裡。
“這又是怎麽回事?”鍾棠皺起眉來,轉頭看向身邊的李避之:“可……還有什麽法子,能讓她醒來嗎?”
雖說這老太太那番吃人的言語,驚了鍾棠一跳,但大家不過尋常相遇,她卻肯好心送法器給他,鍾棠到底還是感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