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避之就去了。”李避之對此倒沒什麽異議,反倒是鍾棠,看著眼前的小道士,挑眸問道:“你師父讓你來請李師叔,可叮囑你什麽了?”
小道士有些無措地看了看鍾棠,到底還是說道:“師父起先交代,讓弟子傳話不許李師叔帶小師叔您進宮……但弟子臨走時,他又說這話傳了也是白傳,便讓弟子不必再說了。”
這話一出,鍾棠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後隻好又記了問威一筆,被李避之牽著,一起往宮中去了。
翠芳宮裡,朱衣小婢女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為那鎏金的博山爐添上些許安神靜氣的香料,生怕驚動了正靠在軟榻上的主子。
隻一夜的光景,慶妃便如生了場大病般,精心保養過的烏發中竟生了幾根白絲,面容亦是憔悴得厲害。
她的手心雖未受傷,但卻纏上了厚厚的白紗,像是在遮掩什麽。
可惜,已經遮掩不住了。
慶妃遇妖的消息,仿佛生了翅膀,在整個皇宮中傳得沸沸揚揚。而這傳言之中,最為引人注意的,便是慶妃手上的那枚印痕——榮王李修承印。
誰是榮王李修承?那因為造反而死去的前太子,在及冠時初得的封號,便是榮。
可前太子又與慶妃有什麽關系?
宮中人一時想不到,但卻禁不住猜測……會不會是,當年前太子造反之事有冤,乃是慶妃構陷,如今前太子的冤魂回來索命了?
諸如此類的猜測,頻頻而出,傳著傳著便越發有模有樣了。說是當年慶妃正得盛寵,所出之子端王李修乾也很得聖意。慶妃為了給自己的兒子掃平前路,便使了那陰毒的法子,引得前太子造反,才有了後來的種種。
慶妃雖昨夜受驚,留在翠芳宮中休養,可這些消息卻攔都攔不住,盡數傳到了她耳中,險些又讓她暈厥過去。
好在一大早皇帝便派太監來傳諭安撫,其子端王也進宮探望,才讓慶妃好歹撐住了些。
“娘娘,金烏觀的李道長來了。”這時,一個五十余歲的老嬤嬤,小心翼翼地在慶妃身邊,請示道。
“李道長?”慶妃按住還在作痛的額頭,費力地睜開眼睛,神色卻仍是不安:“不是說,早些時候問威真人已經入宮了嗎?怎麽這會又成了李道長?”
老嬤嬤連忙安撫地說道:“娘娘莫急,問威真人與端王殿下都被請去陛下那邊了……這李道長便是當年誅五穢的那個,也很有神通的。”
誰知慶妃聽了,半點都沒放松,只是拉著老嬤嬤的手說道:“這不一樣……您也知道,那問威真人雖入了金烏,但到底是陛下的血親兄弟,這些年來但凡宮裡頭出的事,哪樣不是先交到他手上。”
“可如今,如今陛下卻把他召走,讓那李道長來……陛下他分明是對我起疑了!”
慶妃說著說著,整個人驚懼地又出了一身的汗,老嬤嬤趕緊安撫道:“哎呦,娘娘您可別多想!”
“陛下雖把真人請了去,但到底咱們殿下也在呢,若真對您有什麽,必是要避開咱們殿下的。”
“依奴婢看,應當是問威真人察覺到了什麽要緊的事,一時忙不過來,才又請了李道長。”
“是,是這樣……”慶妃當真是六神無主了,如今那嬤嬤說什麽,她也只能勉強信了。斷斷續續地又喘了幾口氣後,才想起外頭的李避之:“那,那就快請李道長進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再也不敢亂立fla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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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冤玉歸魂(四)
“昨夜的事,就是這樣了。”慶妃強打著精神,靠在軟榻上,大略地將那晚發生的事講了出來。
有了上次進寧王府的經歷,鍾棠本以為進這九重宮闕也要費好些勁。為了省點口舌,他還特地在朱衣之外,又罩了曾淡青色的金烏道袍,繼續裝作李避之身邊的小道士。
可不曾想,他們跟著問威遣來的那小道,一路竟十分順利地來到了翠芳宮。而這經了昨夜之驚的慶妃娘娘,見著他們後也不似有什麽隱瞞,至少明面上問什麽就說什麽,倒讓鍾棠覺得,這宮裡的娘娘比宮外的王爺,要好對付得多。
“娘娘是說,昨夜在芙蓉池畔,先是遇到了白鶴?”李避之聽完慶妃的自述後,進而細細盤問起來。
“是,”慶妃娘娘點點頭:“那鶴從芙蓉池中,直直地就向我們衝了過來,可落到面前時,卻已死了。”
“那鶴可有何異樣之處?”李避之繼續問道。
慶妃伸手按按作痛的額頭,垂下的衣袖恰擋住了她的目光:“本宮當時實在害怕,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它的脖子上被勒了根繩子,眼睛也紅得厲害,旁的……似乎便沒什麽了。”
鍾棠站在李避之身後,默默拈著玉珠金鈴串,瞧著這慶妃娘娘的樣子,忽而覺得,自己之前似乎將人想簡單了。
“如今那鶴又在何處?”李避之卻並不在意這些,只是淡然如舊地開口。
慶妃還未回答,那侍奉在側的老嬤嬤,先歎氣說道:“娘娘養病,不曾知道這些瑣事,奴婢聽聞今早芙蓉池邊的侍衛們都在尋那隻鶴,可始終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