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根石柱也傾頹下來,碎裂在沙灘和浪濤間成了一片殘垣,重六終於看到石林對面密密麻麻沾滿了官兵和……穿紫衣的大羅派方士?
什麽情況?!
重六向前走了幾步,卻看到有一名身著藕荷色長衫分外風姿飄逸的人影也走了出來。他眯起眼睛仔細一看,忍不住嘟噥了一句,“東家,大麻煩來了。”
那穿藕色衣服的不是別人,正是怎麽都跟他們過不去的徐寒柯。
第90章 海棠木箱(5)
看著遠處旌旗飄飄浩浩蕩蕩的陣勢,重六知道徐寒柯此次來勢洶洶。
只是他是如何找到自己和掌櫃的?
腦子裡迅速地把近日來發生的一連串事件想了一遍,能與徐寒柯牽上關系的大概便是溟淵道的那些人。當時有人悄悄偷了槐樹裡掌櫃的血液,他和祝鶴瀾都以為是水鬼,但昨天發生了狗追蹤他們的事,他們才開始懷疑那件事或許是旁人做的。且極有可能就是徐寒柯指使的。
是否是他把血喂給了狗,當然後再通過狗來跟著他們?
問題是……要想追蹤狗還不被狗盯上,這絕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
重六緊接著就注意到那站在倒塌的石林之前另一個他不認識的人。此人光看外貌或有三十歲,但因他是個方士,實際上五六十歲也有可能。面容英俊,身上穿著一襲十分典雅的紫色衣袍,卻與一般大羅派弟子的著裝有些區別。
此人定然是大羅派中有些身份的人物。
一邊是嗚嗚泱泱一大隊人馬,而廢墟的另一邊,只有重六和掌櫃兩人。
重六呆滯地轉頭看掌櫃,“咱怎麽辦?”
掌櫃眯起眼睛,竟是有些怒色了。
“原來他們偷我的血,是為了這個。徐寒柯安靜下來的這半年時間裡,看來是調查到了不少東西。”祝鶴瀾冷笑道,對重六說,“你去守著洞口,我試試把他們‘勸’回去。”
重六擔憂道,“對面那麽多方士,你一個人怎麽應付啊?”
“難應付也得硬著頭皮上了。”掌櫃有些煩悶地歎了口氣,“這些人,真是討厭。”
對面的人馬已經開始從倒塌的石塊間迅速穿行過來,那些方士則直接運起心法,一個個如紫燕凌空一般踏著殘垣快速逼近,轉眼間已經近在咫尺。
重六忙向後快跑幾步,躲在洞口隻探出一顆腦袋。
卻見一群方士在掌櫃面前洋洋灑灑排開,而為首那紫衣人向前走了幾步,用倨傲而冷厲的目光盯著掌櫃,“祝鶴瀾,別來無恙。”
又是認識掌櫃的?!
掌櫃難道在方士中間這麽有名的嗎?!
此時徐寒柯和柳盛也走上近前來,假模假式地對祝鶴瀾拱了拱手,“祝老板,又見面了。”
祝鶴瀾仍然維持著把手揣在袖子裡的姿勢,也不還禮,“你們要找我,傳喚便可。我一介草民也不會違抗憲司大人的命令。這麽大陣仗,連大羅派諸位都請來了,真的沒必要。”
“祝老板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徐寒柯依然笑吟吟的,不緊不慢地搖著他的扇子,“我今日不是專程為祝老板來的。”
說著,視線竟然越過祝鶴瀾,落到了躲在洞口的重六的身上。
重六一個激靈,眨了眨眼睛。
徐寒柯要找他?
他一個跑堂有什麽好找的?
祝鶴瀾神色一凜,語氣裡也多了幾分威懾,“不要把他卷進來。”
“哈哈哈,祝先生你誤會了。我指的不是你的跑堂。”徐寒柯一臉無辜地指了指他身後的山崖,“而是藏在這山裡的一樣東西。這次也只是想請二位指路勾陳先生的隱居之所,因為據說只有勾陳先生知道那東西的位置。既然找到了,只要二位配合,我們也自不會為難。”
祝鶴瀾道,“勾陳先生身體不適,沒辦法幫你們。”
“如果祝先生知道,自然便不需要麻煩勾陳先生了。”徐寒柯笑道。
掌櫃語氣平平道,“這裡不是我的地盤,我也不熟。”
掌櫃說的其實是實話,可偏偏沒人信他……
“看來,你還是這麽不識抬舉。”那一直沉默的紫衣真人說道,冰冷的語氣裡,帶著半分嘲弄半分怨毒。
祝鶴瀾終於將視線放到了他的身上,輕笑一聲,“無生真人,你的師父夢骷國師可知道你今日所為?就憑你,也能威脅我麽?”
無生真人……緣初的師父?!
緣初前腳走怎麽他師父後腳就跟徐寒柯一起出現了?難道……緣初也是他派來的?
可是……看緣初的種種反應感覺又不像啊。重六愈發困惑。
“我原本或許沒那個本事。”無生真人傲慢地揚起下顎,那莫測的目光卻落到了重六身上,“但你現在有在意的人,我便有這種本事了。”
重六還來不及細想這話裡的意思,忽然腳下開始簌簌震顫,電光石火之間突然腳下一空,眼前一黑,整個人竟直接掉了下去。
原本明明堅實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邊緣平整的空洞。
一切發生的太過迅速,前一秒六兒還在,後一秒便已經不見了蹤影。祝鶴瀾臉色驟變,轉身衝向重六之前站著的地方。卻見那一道空洞一直向下延伸,光線照不到底,也找不到重六的蹤影。洞口留下了一些黃綠色的黏液,散發著腐肉的腥氣。
這洞的形狀,還有這黏液……是地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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