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岫的氣色大不如月前,她的眸光暗淡,印堂透著灰白之氣,看樣子應該是靈力耗損過甚。
“太師父言重了,關山玉於我不過是身外物。”林晉桓說道。
秦玉岫冷笑一聲,說:“仙門中爭得頭破血流的上古靈器到你這兒倒成了身外之物。九天門那魔窟怎麽養出你這麽性子。”秦玉岫的言語中雖滿是嘲諷,語氣卻緩和了下來:“聽柳霜說,這些日子你都隨著他北上義診施藥?”
“是啊,感觸良多。”林晉桓說著來到秦玉岫坐下。他微微抬起手掌,充沛的靈氣流轉在他的掌心,散發出紫色的光:“失禮了,太師父。”
秦玉岫明白了林晉桓的意圖,她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微微側過身空出自己的後背,繼續調息。
林晉桓將手掌貼上秦玉岫的後背,強盛的靈氣瞬間湧入秦玉岫的內府,先前體內鬱結的真氣一下子就活絡了起來。
“哼,你和你那瘋魔的爹倒是有些不同。”秦玉岫微微眯著眼睛說道:“像你的母親,就會做這些表面功夫。”
林晉桓聞言笑了笑,沒有回口,通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他深知這位太師父素來是嘴硬心軟。
片刻之後,秦玉岫突然低聲道:“她患有嚴重的心疾,怎會活得到現在?”
林晉桓說:“這些年父親在九州大地遍尋白鯢子,母親的身體還算康健。”
秦玉岫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拋到林晉桓身上:“你走的時候把這個帶回去給她。還有你小子,如今你沒了關山玉,更要留心自己的心智。”秦玉岫未等林晉桓回話,就面色不虞地說道:“好了,我沒事了你滾吧,別在這兒多事。”
林晉桓撤了掌,將小藥瓶收進懷中,站起身笑道:“多謝太師父。”
溫橋鶴是個古怪的性子,出關的第二天他連招呼都沒沒打就獨自回了迦樓山。秦玉岫嘴上雖明裡暗裡讓林晉桓沒事快帶人滾回九天門,但巫醫谷上下對薛遙的照顧卻是無微不至。
薛遙眼下雖尚未蘇醒,但身體也在一天一天的恢復。這天傍晚林晉桓離開前甚至看到薛遙的眼皮輕微地跳了跳。
“你這人差不多點得了。”林晉桓對薛遙說道:“睡得夠久的了。”
昏迷中的薛遙自然是不可能回答他,林晉桓自討無趣地回了精舍。
直到坐到書案前,林晉桓才想起前幾天康回送來的那封信。幾經翻箱倒櫃,他才重新將信找了出來。
這封信來自京城。
第57章 薛少使
延清進門的時候看見林晉桓正在燈下看信,他的表情嚴肅,一雙眉頭緊緊蹙起。
延清心下一凜,連忙問道:“出什麽事了?”
“無事。”林晉桓將信放下,隨手夾進了一本醫書裡。
之後延清在他身邊喋喋不休地嘮叨了些什麽林晉桓一句都沒有聽進去,他的腦海裡不斷著回想著信裡的內容。
他下山前曾派了兩名弟子前往京城暗中調查薛遙的來歷。這兩名弟子在京城中圍繞著薛府暗訪了大半月,一無所獲。薛遙的背景如他自己所說的一般簡單乾淨,是京城巨賈薛家的第四子。
直到有一天他們無意間偷聽了薛老爺和夫人的牆根。
薛老爺生性風流,房內共有一位夫人三位如夫人。這四位夫人各個如花似玉,其中最為受寵的當屬排名第三的虞夫人,這虞夫人正是薛四的生母。薛家家大業大,隨著幾個子弟長大成人,逐漸開始面對財產繼承問題,於是各房的明爭暗鬥也就愈演愈烈。
薛三公子是大夫人李氏的嫡出之子,他的身份雖高,卻從小驕奢淫逸縱情聲色犬馬,最終長成了個不學無術的京城紈絝。反觀其他夫人的幾位公子,各個儀表堂堂一表人才,首當其衝的就是虞夫人所出的四子薛遙,最得薛老爺喜愛。
大夫人徹底坐不住了,因為此事她同薛老爺起了齟齬。二人鬧了好幾個月,直到這天薛老爺忍無可忍,終於迫不得已告訴了夫人一個天大的秘密。
薛四曾於年幼時走失,直到十幾歲時才重新找了回來,薛老爺聽了江湖術士的話,將他改名為“遙。”此事府內人人皆知。今天薛遙老爺告訴夫人,他這個失而復得的“兒子”竟不是他與虞氏之子,而是旁人頂替了薛四的身份。
李氏隻覺此事過於荒謬,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薛老爺打斷李氏的追問,說道:“具體原因你也不必多問,我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薛老爺放緩了語氣,對夫人說道:“這事你切莫外傳,以後也少找阿遙的麻煩。他一年到頭在府裡待不了多少天,礙不到你的眼。”
怪不得他的身份初查下來毫無破綻,順利瞞過了林朝的眼線。林晉桓想,原來是來了招偷天換日。
林晉桓想起了薛遙包袱裡的那張九天門地圖,心裡隱隱有了些想法。他突然開口問了延清一個問題:“阿遙每次往來九天門的信件,可有經過查驗?”
“誒?”延清正講得口乾舌燥,他見林晉桓突然問這麽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有些詫異得問道:“都有查驗,怎麽?”
林晉桓沒有回答延清的問題,而是接著問道:“可有異常?”
“不過是閑話家常,並無異常。”這時連延清都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他停下了滔滔不絕的嘴,二人同時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