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偉皺眉想了想,搖搖頭說:“沒看仔細。”
“是一把木頭做的劍,”小兔小聲補充,兩隻手掌比了一段成年人小臂的長度,“這麽長,好像還刻了一個字,但是我也沒看清楚是什麽……”
司予心臟“砰”地跳了一下,他抱起小福,溫和地說:“沒事兒,老師就是隨便問問。要下雨了,大家快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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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予把幾個小孩送回家,又抱著小福回到43號房。
鐵門沒關,戚陸在等著小福回家。司予抱著小福進了院子,戚陸聽見聲音出來接,小福扭著身子從司予懷裡跳下地,手舞足蹈地和戚陸說:“主人!小福和盧偉哥哥在玩劍!好好玩!小福跑得最快!”
戚陸看見小家夥渾身是汗,不悅地擰起眉,訓斥的話剛要出口,又見到小家夥興奮的不行,小臉蛋紅撲撲的,眉心的褶皺還是放平了。
“嗯,去洗澡,擦乾。”
“好喲!”小福在原地轉起了圈,拍著手說,“洗澡洗澡!小福洗澡!”
司予輕笑出聲,拿小木棍點了點地:“快去吧。”
“主人!”小福瞅見小木棍,獻寶似地匯報給戚陸,“這就是我們的劍!木頭做的劍!看見木劍就要跑!跑遠遠!”
戚陸聞言臉色驟變,抓著小福的手,把小家夥帶到自己身後。
司予沒有忽略戚陸細微的神情變化,他聳聳肩,把劍隨手丟到一邊的花盆裡,無所謂地說:“只是根木頭。”
“麻煩司老師送小福回來。”戚陸轉眼間又恢復如常,語氣平淡地說。
“不客氣,”司予笑笑,“那我先回去了。”
戚陸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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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滾滾,風雨欲來。
司予給阮阮打了個電話,但顯示對方已關機。
他衝到房中,從枕頭底下摸出了那本手冊和桃木劍。
木劍?阮阮手中怎麽會有一把劍?
結合之前種種線索,他總覺得阮阮的劍和他的這把劍,似乎有著什麽關聯。
幾個小孩的描述太過模糊,他不能確定阮阮的劍到底長什麽樣子。但是盧偉說,阮阮讓他們看見這種木劍就要跑,跑的越遠越好。
司予雙眸發沉,他拿桃木劍在自己手臂上狠狠劃了一道,但皮膚完好如初,一點傷痕都沒有。
一把木頭做成的劍,別說是傷人,恐怕連菜都切不了。
毫無威脅的木劍,阮阮卻要小孩們見到劍就跑?
司予心亂如麻,他端詳著自己手中這把桃木劍,劍身上貼著一張黑白照片,司正正靜靜凝視著他,神色安詳且溫和。
司予漸漸靜下心來,他深吸一口氣,一個字一個字地回憶阮阮和他說過的話。
——我只是一個貧困山區出來的大學生……
他記得阮阮第一次給他打電話時,來電顯示這是來自湖清的號碼。
湖清是偏遠山區,國家重點扶貧對象,司予打開搜索引擎,輸入“”湖清、阮阮”兩個關鍵詞。
第一頁出現的盡是什麽“湖清市阮記小吃加盟”、“湖清個人信息查詢”之類垃圾信息,司予匆匆掃過後邊翻到下一頁,一連翻了四頁,終於,他的視線在其中一條舊新聞上定格——“湖清阮家村走出的第一位大學生。”
他點進網頁,逐字逐句仔細閱讀,新聞說的是湖清市阮家村,一個特困山區,終於考出了一位大學生。該大學生自小學起就受到某匿名好心人的資助,這位好心人十分低調,謝絕了本報采訪,並表示將繼續資助該學生完成大學學業。
新聞底下還配了一張圖,一個女孩拿著一張錄取通知書,站在破敗學校的旗杆下,笑得雙眼熠熠生輝。
雖然照片很模糊,但司予還是能從面部輪廓辨認出,這個人就是阮阮。
那麽這位匿名好心人,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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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細想,就越是心跳如擂鼓。司予強行打住自己腦海裡冒出的猜測,告訴自己不要去做毫無依據的猜想。
司予打開手機,翻出阮阮走前給他發的兩條短信。
第一條,阮阮要他“務必小心”;第二條,阮阮說“凡是小心”。
務必小心?他要小心什麽?
司予食指在桌面上快速敲打著,大腦飛快運作,突然,他指尖一頓,雙手撐住桌面,猛地站起身來。
就是凡是小心!阮阮沒有打錯字!
——務必小心,凡是小心……
阮阮要他他小心的,就是“凡”!
“凡凡凡……”司予不安地在屋中踱步,嘴裡反覆念著這個字,上齒和下唇間不斷發出摩擦音節,“凡……F!”
一道閃電倏然劃過天際,兩秒之後,“嘩”的一聲,暴雨傾盆。
司予背上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他拿起那本《鬼怪寶鑒》,雙手顫抖著,飛快翻到最後一頁。
那上面,發黑發硬的血痕寫著一橫一豎。
他原以為這是“正”字的頭兩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也是“F”的頭兩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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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烏雲滾滾,狂風裹挾著落葉,刮得匆匆路過的行人面頰生疼。
城中一處廉價出租屋中,阮阮蜷縮著身體,坐在床邊和牆面行成的狹小空隙裡,她手中緊緊攥著一個什麽東西,臉色煞白。
她面前,一部舊手機正在通話狀態,開著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