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戚陸擺擺手,“不要被他看見。”
小紙人點了點頭就往外走,戚陸在躺椅上坐下,戴上金框眼鏡,從手邊拿起一本線裝書,但小錘子在胸膛裡敲的咚咚響,他怎麽也靜不下心。
他翻一頁書,書頁裡突然跳出厚臉皮的司予,沒羞沒臊地問——我也要出去玩兒,戚先生不送送我嗎?
他又翻一頁書,司予插著腰耍賴——二十三歲半也要送!
一切都亂套了,戚陸用力閉了閉眼,再翻過一頁,司予又出現了,振振有詞道——戚先生您說話管用,萬一沒人來上課,我不就失業了嘛!
失業?如果他失業了……
“等等!”
戚陸的身體先於意識一步,出聲攔下了小紙人。
小紙人剛走出院子又拐回來,扭了扭脖子表示疑惑。
戚陸抬手摘掉眼鏡,又按了按額角,沉聲說:“我來,你去看著小福,別讓他玩瘋了。”
小紙人點點頭,“啪”地把箱子扔在地上,翻了兩個跟頭,滴溜溜跑出門找小福去了。
第37章 木劍
司予穿過一片農田,去了一趟黎茂家,房門沒關,裡面沒有人。
他站在門邊想了想,猜黎茂可能會在一個地方。
濃霧彌漫的村口,公告牌邊站著一個青年,左手食指纏著繃帶。
天陰了,司予手機上剛剛接到暴雨黃色預警。
風漸漸大了起來,從黎茂寬大的襯衣領口灌進去,單薄的上衣被撐出一個鼓脹的形狀。
司予輕歎了口氣,走到他身後,低聲問:“阮阮來找過你了?”
黎茂看著村口的方向,頭也不回:“嗯。”
“你為什麽不去找她?”司予皺著眉,仔細斟酌措辭,“她也……很在意你。”
“找她?”黎茂發出一聲嗤笑。
司予下意識為戚陸辯解:“是因為戚陸不允許嗎?你不用擔心這個,戚陸不會……”
“不是,”黎茂側過身,他的臉呈現出一種失血過多後才有的慘白,聲音虛弱但平靜,“戚哥沒有錯,他是為了我們好。”
“那你怕什麽呢?”
“她不管有多在意我,都不會留在我身邊的。”黎茂垂下眼眸,笑了笑。
司予靜默片刻,不再多問,而是把消炎藥遞過去:“給你這個,阮阮說你手傷了,這是藥。她還讓我轉告你,不要再寫自己的名字了。”
黎茂愣在原地,他臉上的每一條紋路都如同風化般僵住,嘴唇霎那間變得毫無血色。
足足過了十多秒,他才低低地“哦”了一聲,接過藥往村子裡走。
司予看著青年清瘦的背影,還是忍不住開口:“你不再等她了嗎?以後都不等了嗎?”
黎茂完好的右手抬起,兩指間夾著那板藥片輕輕搖了搖。
他的聲音被風吹散,很輕,司予差點兒就沒聽清。
“不等了,我等的人不會再來了。”
-
黎茂走後,司予獨自在村口站了一會兒,總覺得心頭像壓了一塊石頭,悶得他喘不上氣。
他和黎茂阮阮不熟,連萍水相逢的情誼都算不上,但他還是難受。
他不知道阮阮和黎茂間發生過什麽,但或許他們真的錯過了。
黎茂不會再來等阮阮,阮阮也不會再來古塘。
這世界上沒有結局的故事太多,他終究只是個局外人,再多感慨都沒有用。
司予百感交集,靠著公告牌站了一會兒,直到天空滾過一聲悶雷,兩秒後,一道閃電劃過,林中瞬間亮如白晝。
他回過神來,抬頭才發現烏雲密布,大雨馬上就要來了。
回家路上,恰好遇見了小福和盧偉他們幾個孩子在水塘邊打鬧,盧偉拿著一根小木棍哼哼哈嘿地擺弄著,小福興奮地嚷著“快跑呀快跑呀”。
“就要下雨了,”司予站到水塘邊,“大家快回去吧。”
“哥哥!”
小福看見司予,立馬往他懷裡撲過來。
司予蹲**接住小福,小家夥鬧起來就沒數,額頭上都是汗,劉海濕漉漉、軟趴趴地搭著。
“累不累?”司予問。
“不累!”小福舉著手高聲回答,“盧偉哥哥有劍,小朋友快快跑!”
“看我的劍!”
盧偉揮著小木棍一舞,小福和小兔他們四散跑開,喊著“快跑呀快跑呀!”
小家夥們瘋玩起來還真收不住,司予無奈地笑笑,但天邊烏雲滾滾,必須把他們都送回家。
於是他故意板著臉,對盧偉說:“老師先把劍沒收了,明天再還給你。”
“啊……”盧偉苦著臉,把樹枝交到司予手中,不放心地叮囑,“老師明天可一定要還給我啊!”
“還是扔了吧……”小兔在一邊怯怯地說,“阮阮老師說劍是壞東西……”
“阮阮?”司予猛地一驚,拉過小兔,問她,“阮阮老師和你們說什麽了?”
“我知道我知道!”盧偉搶先回答,“阮阮老師給我們看了一把劍,硬硬的,木頭做的,還說以後我們如果看到這個劍就要跑!跑的很快很快很遠很遠!”
小福趴在司予背上美滋滋地求表揚:“哥哥,小福是跑的最快的,小福還會飛!”
司予反手摸了摸小福的頭,接著問盧偉:“盧偉,你告訴老師,你看到阮阮老師那把劍長什麽樣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