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文:“……”
這他媽,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
加文思考了片刻,覺得既然洗不清,那就不洗了。
他的秦軍還在齊國,好在之前派了些探子留在王宮,要不然現在人手都沒一個。
嵐初歲還沒醒。
他寫了三封信,第一封是給隨秋冬的,告訴他王道碑器靈的身份。現在已經知道器靈是誰,甚至直到水平如何,器靈去掉了神秘面紗,也就不足為懼。
第二封是寫給別經年,讓他最近注意安全,加強對王宮的巡查。
器靈既然冒險對著嵐初歲下手,那肯定也不會放過在秦王宮內的兩人。
別經年還好,丹舒歌是真的手無縛雞之力。
第三封是給在齊國駐扎的見青山。
大局已定,君可來矣。
“可惜了,到現在隻來了兩位諸侯……剩下的諸侯聽到消息,也不知道會不會來。到時候讓李斯修書幾封,就說交下軍權封他們為異姓王好了……希望這群人會識抬舉。”
加文喃喃道。
隨秋冬都要打到家門口了,實在沒時間讓他們內耗。
也多虧現在是冬天,匈奴人的戰馬不利出行。
逼宮這種事,加文十三歲的時候已經做過一次了;再來一次,處理手段熟練了不少。
但是他依然忙到了第二天清晨。
等手裡的活都乾完,加文才不得不面對一個很殘酷的問題。
“大王,周天……”大司馬笑著換了個稱呼,“廢帝除夕要怎麽處置?”
是的。
大司馬不僅貼心地砍下了禁軍首領頭顱,還派軍隊圍住了周天子如今居住的燕宮。
不知道的都以為是他想當皇帝。
有那麽一瞬間加文是真的想拿大司馬去頂包,然而轉念一想,要勝利,得稱帝;不管早晚,這一天遲早都會到。
於是加文熄了心裡瞎折騰的打算,道:“關在燕宮,好生伺候吧。”
希望自己出去以後,不會被康斯坦丁撓死。
——
除夕被關了半月,身邊的太監宮女換了幾波,再又一次想出門,卻被攔下後,他渾渾噩噩的大腦裡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自己被軟禁了。
除夕也聽宮人說過外界局勢,他們說秦王挾天子以令諸侯,要求其余諸侯王共同抵禦匈奴。整個大周疆域並不遼闊,如今更是直接成了秦國的一個郡。
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而他這個天子,留給他的竟然只剩下一座燕宮。
在宮女又一次呈上精致的食物後,除夕停杯投箸,冷冷地看向了周圍人。
“讓公非正來見寡人。”
在這一刻,他的儀態端的比任何時候都厲害。
也許只有依靠這些東西,才能讓除夕覺得自己還是大周的天子。
——
聽到宮人的稟報時,加文剛收到消息,說秦軍抵達王都。
對大太監的通緝令已經貼邊了秦境,然而卻一直沒有消息。
他放下手裡的信,回了一句:“知道了。你去告訴陛下,我一會就到。”
因為暫時不知道要怎麽去面對周天子,加文一直假裝自己是個社畜。
但是現在除夕都叫他了,又怎麽可能不去。
加文卸下了身上彰顯身份又不和禮製的裝飾,又對著鏡子正了正衣冠。這才往燕宮趕去。
見到他的時候,周天子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靜,雍容華貴。
“坐。”他道。
加文在他對面坐下,宮女沏上茶。
茶是上好的清明龍井,周天子抿了一口,才發現對面人壓根沒動。
他唇角勾出了一點嘲諷的弧度,“怎麽,還怕寡人給你下毒?”
加文還真是在擔心這個,但是嘴上,依然笑著回答:“臣不愛喝茶。”
他的態度和以前別無二致,除夕的心頭卻在此時驟然竄上了一股火氣。
他張口欲言,卻在片刻後合上唇。
不知道為什麽,潛意識裡,似乎一直有人在告誡他。
生氣的時候不要說太多話。
會傷人。
除夕放下了茶盞,轉頭看向前方,壓下了嗓音裡的哽咽:“說說,以後打算怎麽辦?”
“臣立誓擊退匈奴人。”
“你費盡心機逼宮,只是為了擊退匈奴?”
說逼宮未免過於冤枉,他只是心裡想想,並沒有主觀能動。
……誰料如今被趕鴨子上架。
加文:“不論陛下信不信,正目前的確只有這個打算。”
大殿內裡還燃著銀炭,混著沉香料,熏的整個燕宮又香又暖;然而這裡的氣氛卻在此時結冰。
良久後,加文站了起來:“如果陛下還沒有別的要問,那臣先行告退。”
周天子手裡的杯子捏的死緊,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然而看著這道背影毫不留念,一路都走到了殿門邊後,山崩海嘯一樣的情緒終於擊垮了他。
“公非正!”周天子驟然站了起來,跌跌撞撞朝前走去,他的儀態在這一刻失了風度,甚至袖子都打翻了桌上的新茶。
——過了這麽久,這個人難道連個解釋都懶得給他嗎?
加文的腳步停住了。
他在心裡歎了一聲,然後轉過了身。
因為起身過於倉促,除夕站在他面前的時候衣冠微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