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修葺好宅院,搬進宅子的第二天就開始接連發生怪事。
先是門口新換上去的匾額被人用石頭砸爛了,接著,府裡新種的花草被人連夜拔得精光。
然後,湖裡的魚也全部被毒翻了肚皮。
仆人們議論紛紛,有說鬧鬼的,有說有說修宅子的時候衝撞了大仙的,有說謝家和宅子風水犯衝的。一時之間,府內人心惶惶。
謝家的小少爺不服氣的帶著護院們連蹲了兩個晚上,終於看到一個少年的身影摸黑溜到了後院的魚池。
謝必安揮揮手,六個護院衝出去,結果全被打趴下了。
那少年也不戀戰,轉身就撤。謝必安追出去,那人左轉右進,像是比他還熟悉府裡的情形,幾個起落就跑得不見蹤影。
氣得謝必安直跺腳。
第二天,謝老爺聽了兒子的‘報告’有些驚訝,派管家出去打聽一圈,這才知道范府之前的慘劇。
范家剩下的那位小公子,因著打擊也變得憤世嫉俗,偏激無比,仗著一身利落的拳腳功夫,橫行鄉裡。
四平鎮的人家,既不敢惹他,也因為念著他爹的好,同情他的遭遇,對他頗為縱容。三年來他逐漸年長,卻依舊遊手好閑,隻喜歡逞強鬥狠。
每次范府易主,他都會遷怒性的跑過去折騰對方一通。
因此,四平鎮的人給他起了個諢號叫范無救。覺得這孩子現在無人管教應該是徹底沒救了。
來謝家搗亂的,就是這位范無救無疑。
知道來龍去脈的謝老爺摸著胡子笑了笑,幾天之後,讓人換上了一塊砸不壞的銅匾。府裡改動過的位置又讓人按照范府的原樣修了回去。那些花草和魚池則索性清了,就直接空著。
范無救也不知道是折騰夠了,還是拿謝老爺的安排沒有辦法,總之是消停了下來。
半年後,謝必安回江南探親,回程因為想趕時間,走了山林小道抄近路,結果倒霉的遇到土匪劫道。
護院幾乎全都死光的時候,一個面癱臉的少年從天而降,以一己之力硬將他從數十個土匪的手裡救了出來。
最後逃走的時候,那人為護住謝必安硬挨了匪首一刀。
躲避著土匪的追擊,兩人在山林裡東躲西藏,半夜才尋到處破廟棲身。
“恩人,我叫謝必安,謝謝的謝,必須的必,安康的安。我爹說,給我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我能一輩子富貴安康。你叫什麽名字啊?”破廟裡陰暗恐怖,冷風四流,凍得謝必安直打哆嗦,他瞄著旁邊橫眉怒目的金剛像,又冷又怕,忍不住小步的挪蹭著,貓樣小心謹慎的往面癱臉少年那邊湊。
對方嫌棄的躲開了。
謝必安委屈的撇了撇嘴,識趣的沒有再靠過去,搓著胳膊換了個話題,“你是四平鎮的人麽?好像挺熟悉山裡的地形的。我在四平鎮住了半年多,隻來過這裡兩次。沒想到,居然還有土匪,太嚇人了!”
面癱少年低頭下,默默擺弄著自己的衣襟。
見他沒有回應,謝必安毫不氣餒的又找了話題,“恩人,你的功夫這麽好,到底是跟誰學的,以後可不可以也教教我?我家裡半年前經常遭賊,要是學會了我就能抓住那個家夥了。”
聽到他說半年前遭賊的時候,面癱少年扯著衣襟的手微微頓住。
謝必安奇怪的望過去,突然發現他腰腹處還在流血的傷口。
“恩人,你還在流血呢!我幫你包扎一下吧,看起來傷得好嚴重。”謝必安不由分說的拽開對面的衣襟,撕了中衣給他包扎傷口,“我跟你說,有傷必須得及早治療,上次我家的來福腿上被劃了一刀,就是因為沒有及時上藥,腿差點斷掉。”
面癱臉的少年動了兩下想掙開,卻沒有掙脫,聽到‘腿差點斷掉之後’,便沒了動作,算是默認了讓謝必安包扎的事情。
包完之後,少年便立刻跟謝必安挪開了三尺的距離。
“這個現在只能是暫時的救下急,不上藥肯定不行。但是你也不要擔心,等咱們明天早上下了山,我讓我爹請鎮上最好的大夫來給你看,保證連疤痕都不會留下。”謝必安喋喋不休的道。
面癱少年眉心跳了跳,終於忍不住出聲,“你能不閉嘴。”
“可是我害怕啊,你又不讓我挨著,我只能用說話來壯膽你懂不懂?緊張的時候,說話最有用處了……”
“如果你能閉嘴,就可以過來。”面癱少年道。
“真的?我就知道,恩人你是面冷心善的大好人。我……”謝必安還要再說,看到面癱少年警告的眼神,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路小跑的湊到對方身邊。
破廟裡安靜了半盞茶的功夫後,謝必安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開口,“恩人,我能再說一件事麽?”
面癱少年沉默了兩秒,歎口氣道,“說。”
“太冷了,咱們能點堆火麽?”
篝火生起來後,謝必安終於滿足了,心滿意足的蹭著面癱少年的腿沉沉睡去。
半夜,謝必安在一陣奇異的緊張感裡醒來。他睜開眼睛,發現破廟周圍有不少閃動的綠光。
是狼!
謝必安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抬手去推旁邊的面癱臉,卻發現對方身體燙得不行,像是發燒昏迷了。
他咬了咬牙,將篝火燒旺了些,抽出腰間的匕首,又拿了根燒得最旺的火棒走到破廟門口,死死的盯住不遠處的那些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