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卡羅爾,就是秦揚了。安格斯眼神陰鷙,如塗了毒藥的箭矢射向教堂的方向。
“秦揚。”他咬字極重,像是要把這兩個字嚼碎了吞進肚裡。
他已經想象到鬱謹和秦揚聯合起來欺騙他的場景了。
人類就是狡猾,就算嘴上說要結盟,其實還是向著自己的同類,必須把他們變成完全受自己控制的傀儡才可以。
鬱謹不置可否。他的回答模棱兩可。事實上他也從沒有和秦揚結盟,只是安格斯天生多疑,希望其他人完全服從於他,又不相信對方是心甘情願。
現在安格斯不相信秦揚,就斷絕了他和秦揚合作的可能。秦揚不像是會隨便聽從別人指令的人,和安格斯的合作只是出於利益,一旦安格斯先撕毀條約,他也沒有必要約束自己了。
廢掉卡羅爾和秦揚,安格斯在他面前還剩下什麽呢?
形勢霎時間逆轉,鬱謹的表情可以算得上輕松愉悅。他的掌心又燃起一簇火焰,靈巧敏捷地躥向安格斯。
安格斯拎起卡羅爾的衣服後領,擋在自己面前,聲音清澈而響亮,似乎通過一條細線直接連入人的腦海內:“秦揚,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出來幫我。”
卡羅爾滿臉淚水,她知道安格斯要把她當成盾牌,她會在鬱謹的攻擊下,燃燒至生命消亡。她現在無比後悔,為什麽當初要聽信安格斯的謊言。
可是這是她的主人,她無法違抗他。
當初的一切都像一場夢境,她甚至回想不出自己為什麽會陷入這麽瘋狂的嫉妒之中。
她哀求地看向鬱謹。如果她現在懺悔,能得到原諒嗎?
鬱謹並沒有直接攻擊。他在等安格斯的希望完全消失。
安格斯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語句,聲音更加憤怒低沉。
秦揚還是沒有出現,甚至連一聲回應都沒有。
他卻突然笑了起來,聲音甜膩天真:“秦揚,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嗎?”
鬱謹道:“你自己都不遵守約定,還想要別人遵守嗎?”
安格斯吃吃笑著:“我答應的事情,都做到了啊,只是他們運氣不好,就怪不了我了。”
“你要殺了我嗎?”他的眼中,湧起了鬱謹熟悉的那種瘋狂,“殺了我吧,這樣你的眼中就只有我。你會永遠記得我。”
鬱謹看著他一個人瘋瘋癲癲地自言自語,淡淡吐出一個字:“哦。”
安格斯得意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痕,卻依舊叫囂著:“你開始猶豫了嗎?是覺得下不了手嗎?”
他的一番發言在鬱謹看來隻覺得幼稚,像是為了掩藏自己的不安,而故意用這種惡心人的方式激怒敵人。他已經不求真正勝利,只要能在言語中佔上風就是成功。
但鬱謹的反應卻很平靜。他既沒有覺得惡心,也沒有覺得有任何感動,只是安靜地等他表達完自己的情緒。
對於這種尋求關注的人,冷漠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這些話語說得情真意切,鬱謹卻知道,安格斯愛的永遠只有他自己。
安格斯的表情漸漸冰封。他意識到自以為尖銳的攻擊只是獨角戲,逐漸不語,只是怨懟地看著鬱謹。
鬱謹微微一笑:“說完了嗎?”
“你不一定要這麽大聲說話,才會被人聽見。或許你以前習慣了這麽做,但是並非出於真心的感情,無論表現得多濃烈,都沒有人會相信。如果你願意,可以從現在開始改變。”
安格斯怪異地笑笑:“你這是在勸我投降嗎?”
“不,我只是隨便說說。”
“還沒有分出勝負呢。”安格斯捏著卡羅爾衣領的手指微微縮緊,無意識地泄露出自己的緊張,“我最討厭別人的說教了。”
比起冷淡厭惡,這種溫和的憐憫更令他感到手足無措。
這是敵人對他的蔑視。
鬱謹不再等待,直接在身上燃起火焰衝向安格斯。
安格斯用卡羅爾的身體擋在面前。
卡羅爾原本無助恐慌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她不再顧忌身體上的傷痛,雙手變成利爪,向後抓向安格斯拎著她後領的手。這個動作對她來說並不容易,她臉上的痛苦,甚至更甚了一分。
安格斯猝不及防,松開了手。
卡羅爾的身體掉落在地。她知道安格斯很快又會來抓她,拚命向遠處爬。
安格斯低頭看著自己流血的手背,面無表情地呼喚卡羅爾:“卡羅爾,你也要背叛我嗎?”
卡羅爾低著頭,不敢看安格斯。她的動作卻很決然,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離安格斯。
剛剛安格斯說話的時候,鬱謹一直在看卡羅爾。這給了卡羅爾一種,鬱謹是在跟她對話的感覺。
她知道自己做出了錯誤的選擇,現在已經無法挽回。但是也許,她還是應該再掙扎一下。
不掙扎一定會死,掙扎也許有奇跡出現呢?
鬱謹說“如果你願意,可以從現在開始改變”,那如果她現在改變,是不是也能逃離必死的命運?
她現在已經不再那樣向往吸血鬼的生活了。所謂的優雅與高貴只是假象,背後不知道隱藏著多麽殘忍的過往。
她本來就只是年輕叛逆,才向往這種神秘的種族。現在見識到了安格斯瘋癲的樣子,隻想回到家裡過安寧日子。成為了吸血鬼的她,反而比往常要更虔誠地信仰起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