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謹眉峰蹙起。他對於少女的這個戀人,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滿。
丁鶴輕輕撫過他的眉心,像要撫平他的情緒:“我不會的。”
“無論你遭遇了什麽,我都一定會在你的身邊。沒有人能越過我來傷害你。”他的語氣莊重得像在宣誓。鬱謹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臉上怒意還未完全消散,語氣卻很認真:“我知道,我相信你。”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也一樣。”
丁鶴笑得彎起雙眼:“我也知道。”
第10章 別墅驚魂(十)
“故事裡寫,夜鶯被少女種的薔薇花吸引,心甘情願為少女獻出生命。剛剛的紙條也說,夜鶯不僅會被美麗的花朵所吸引,也會被鋼琴音吸引。其實我們被句子迷惑,以為重點在後半句的鋼琴音,沒想到前半句的花朵才是解謎的關鍵。”
鬱謹雙手撐在書桌上,身子前傾從窗口望下去。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的花瓣,像是被撕碎的月光,在夜色中發著慘淡的光。
“我們去折一段薔薇吧。”他的目光,比月光更溫柔。
當然離開之前,他們還是簡略看了一下書房的其他地方。明顯這個房間並不是專屬於少女的,很多書有關兵法或者戰略,書上還有遒勁的筆跡。
屋內還有些許古董,鬱謹姑且把那些當作真貨,只能猜測別墅的主人確實是個有品位且有財力的人。
所有擺設中最吸引人的,莫過於牆上的油燈。書房內書架都集中在一側,而另一側的牆壁上,嵌著七盞銅燈。銅燈的一端固定在牆壁上,另一端如一截花梗伸出,蔓延到頂端則是花瓣形狀的底座。七盞銅燈並不在同一水平面上,高低不平地伸展著,像是錯綜的枝蔓。燈芯尚未燃盡,懶洋洋地躺在燈油內。
鬱謹湊近去聞了聞:“這種燈油的味道,是不是和平常的不一樣?”
丁鶴已經站在了門口,遠遠看著他:“不知道還有沒有時間,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鬱謹側頭看去。平常的丁鶴是絕不會這樣催促他的,他的樣子與其說是焦急,不如說是懼怕。
他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但鬱謹並沒有點破,而是若無其事地跟著丁鶴去花園裡折了一段薔薇花枝,花枝上還沾著雨水,這使得上面幾瓣殘破花瓣更顯得我見猶憐。
鬱謹抖落花枝上的雨水,看著殘存的幾片花瓣也零落在地,眼中流露出幾分惋惜。
丁鶴安慰道:“很快它就會重新開花。”
“我知道,但是當它不再美麗的這段時間,愛它的人都將離去。就像我們見到的那個少女一樣,她的戀人那樣癡狂,在她遭遇不幸之後,還不是選擇拋棄。也許他老去之後,還會惋惜花朵的凋零,但絕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丁鶴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他指尖拂去鬱謹手上沾的雨水,溫柔而緩慢地奪取他掌心的花枝,聲音似乎比平常要更帶著誘哄的意味:“她太容易相信別人了。即使沒有了花朵,她的花枝仍舊是她的武器。如果她願意,她可以用藤蔓纏繞住對方,讓對方無法離開她。”
鬱謹不動聲色:“或許這也是個避免悲劇的方法。”
他敏銳地感覺到氣氛有些壓抑,故而主動把話題引到了其他地方。
他很明白,這個時候無論他是讚同還是不讚同丁鶴的話,都會把局勢引向難以控制的一方,他並不喜歡這種不可控的感覺。
丁鶴也配合地不再談論這個話題,只是平靜的目光下仍像隱藏著某種情緒。
別墅內還是一片寂靜,其他三個人仍舊不知去向。
丁鶴把薔薇枝條放在鋼琴上,不多時,便聽到振翅飛翔的聲音,一隻夜鶯從門口飛了進來。
夜鶯站在鋼琴上,低頭看著光禿禿的枝條,發出悲戚的哀鳴。但它還是叼起薔薇花枝,把花刺刺入自己的胸口,開始歌唱。
它唱的是很簡單的曲調,像是不斷在重複著相同的一段旋律,只是每一次的節奏有所不同,所傳達的情緒也由弱漸強,直至曲子的高潮,它的歌聲似乎有種聲嘶力竭的味道,每一聲都在消耗著生命。
鮮血從夜鶯的胸口汩汩流出,滲入薔薇花枝中,在花枝上開出鮮豔的花。花朵像是由鮮血凝成的,輕輕一碰就會碎成血珠。
隨著夜鶯的歌聲,鋼琴也在無人彈奏的時候響起樂音,像是在應和著夜鶯的歌聲。
夜鶯唱到聲嘶力竭,聲音也漸漸虛弱了起來,它緩緩闔上眼,倒在了鋼琴上。
而鋼琴聲還沒有停止,整個別墅,似乎都被淹沒在悲傷的鋼琴樂音中。
鬱謹小心翼翼地捧起死去的夜鶯和花枝,像是他稍微重一點呼吸,夜鶯和薔薇就會被震碎。
丁鶴幫他打著燈,兩個人走向廚房。走到廚房門口,兩個人卻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剛剛鋼琴的聲音太大,他們沒有聽見,現在走近了,卻很清晰地能聽到廚房裡有人在跟隨著鋼琴音哼著曲調。
他哼歌的聲音並不大,卻似乎也帶著濃重的悲傷。
兩個人對視一眼,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直接進去。
他們在猶豫,屋內的人卻主動打開了門。
羅一站在門口,一手握著門把手,另一隻手則拿著一個小盒子。他身旁的地面上,放著自己的手機,手電筒光朝著天花板,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