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看得出來,丁鶴說的都是真心話。他確實是這麽想,也是這麽做的。
可是他並不願意做一隻被豢養在籠中的金絲雀。
丁鶴似乎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動,微微眯了眯眼,握住他的肩膀,額頭抵著他的額頭,更近距離地看著他:“你現在不大高興,是嗎?”
他低聲喃喃:“我能感覺得出你的情緒,也許是我說的話讓你困擾了?如果是的話就都忘了吧。你好像忘了很多事,不過沒關系,只要記得我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就行了。”
他說到“忘了很多事”的時候,鬱謹瞬間身體一冷。在那一瞬間他甚至懷疑丁鶴知道他是穿越而來的玩家,知道他曾喪失記憶的事實。
這分寒意讓他從當前旖旎的氛圍中清醒過來,冷靜地推開丁鶴,看向主臥室的擺設:“那我們快點找鑰匙吧。”
丁鶴突然被他推開,也不惱火,反而笑眯眯的:“好啊。”
主臥室內的裝修相較其他房間要更為講究,但雖然擺了張雙人床,卻只有一個人的生活痕跡。衣櫃裡都是中年男性的衣服,整體擺設和配色也偏男性審美,甚至床頭的照片裡,也只有一個人。
這一家的女主人,大概很早就逝世,或者與男主人離婚了。
但是即使很早逝世,也不至於房間裡沒有任何關於他的痕跡,甚至連兩人的合影都沒有。
看起來這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感情算不上好。
大致翻找之後,他們只找到一個無法打開的金屬箱。
金屬箱外並沒有鎖,只是在頂部有五個方格。箱子側面刻著一行小字:生從死中來,亦往死中去。
“生從死中來……是指的生命的循環,還是指要從最危險的地方尋找生機?”
丁鶴的手指拂過那五個方格:“這上面,放過東西。這一格,曾經放過一種粉末,這一格,可能曾放過沾血的東西。”
粉末和血跡還留在方格邊緣的縫隙裡。鬱謹“唔”了一聲,猜測道:“所以這句話指的是,我們要去尋找已經逝去的生命所留下的痕跡。女傭焚燒後的灰燼,死去的夜鶯,園丁可能留下的血肉……花園裡的薔薇花?還是薔薇果?”
丁鶴靜靜道:“薔薇果。以及已經乾枯的薔薇花。”
薔薇花象征的是少女,而薔薇果應當是她的孩子。
“我本來以為,她的孩子就是她的生命所留下的痕跡。但如果乾花代表她,那說明她的孩子並沒有生下來?”
“即使生下來,也和死差不多吧。”
鬱謹在心中否認。這幾樣裡面,只有薔薇果還是鮮活的生命,所以她的孩子,一定活了下來。只是也許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所以從精神層面上來說,已經死亡了。
除了園丁遺留的痕跡,其他的他們手中都有。兩個人回到園丁最先出現的房間,才在破碎的窗玻璃裡找到園丁進來時割下的血肉。
五樣東西都放入方格內,便聽“哢噠”一聲,箱蓋向上一抬。
箱子內躺著一具顱骨,在顱骨下方,則是三把鑰匙。
與此同時,明明房間裡沒有其他人,牆壁上卻皮影戲般映出另外兩個影子。
第13章 別墅驚魂(十三)
牆上影子的動作簡單而斷續,像是被捏著關節的提線木偶。兩個人的對白也簡短而跳躍性巨大,不變的唯有中年男子的滔天怒火。
男性應當是這座宅邸的主人,興許是在事業上遭遇了挫折,也可能純粹是天性殘暴,開始家暴少女,並且在她稍微長大一些後,開始性侵她。
鬱謹一直懷疑的事果然發生了。
少女的孩子是誰的呢?一個富裕家庭的獨生女,是誰有這樣的能力侵犯她並且囚禁她?
只有這家的男主人。
並且不是出於所謂的“病態愛情”或者“情欲”,而是單純的憤怒,因為這裡並沒有任何擺設體現出他對少女的癡迷。
聽他的話,少女應該不是他的親生孩子,他記恨妻子欺騙了自己,又逃之夭夭,於是將怒火全然發泄在了孩子身上。
鬱謹感到房間內的溫度似乎降低了,手指被凍得僵硬,稍微移動就發出清脆的響聲。
丁鶴握住他的手,把他攬進懷裡,輕聲在他耳邊安撫:“不想看就閉上眼。”
但是鬱謹能清楚地感覺到,丁鶴的體溫比他的更低,身體也在輕微發抖。這個動作,甚至不是保護,而是一種依戀。
丁鶴所能體驗到的憤怒與恐懼,遠勝於他。
他反手遮住丁鶴的眼睛,聲音清清冷冷:“不敢看也可以閉上眼。”
丁鶴的眼睫毛刷過他的掌心,像是在雨中掙扎的蝴蝶。
稍過了幾秒,丁鶴低低應了一聲,順從地把頭埋進他的肩窩,把半個身體的重量壓在他身上。
他稍微趔趄了一下,抬手扶住丁鶴的身子,安撫意味地回抱過去。
最初少女的影子都是默默承受,面對中年男子的折磨,只會瑟瑟發抖,但是突然之間,她開始反抗了。
鬱謹想,這應該是對應她戀愛了,發現人生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她的戀人是個家世很好且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她相信他一定可以帶領自己脫離險境。
但她的反抗雖然劇烈,卻毫無作用。她想要依靠戀情逃脫掉自己控制的事情被房屋的男主人發現了,於是招來了更殘酷的壓製。與此同時,她和戀人之間的聯絡,也被掐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