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鶴微微揚眉,對他的回答有些微驚訝,收起佩劍:“既然你們不願意說,我可以自己去找。”
他不能再在這些人這裡浪費時間了。
地上的騎士們眼中閃過不甘,握緊手中的劍,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拚盡全力劈出一劍。
但是他們的劍尖卻打在一起,而想要阻攔的人已經漸行漸遠。
丁鶴能夠想到祭祀是什麽樣的。
他們知道鬱謹現在最懼怕的是什麽,知道怎樣才能“淨化”他。
他們一定會選擇一個屬於教會的、露天的地方舉行儀式。
去往廣場的道路並不難尋找,只要隨便問問王宮裡的侍從,再往守備最森嚴的地方去就可以了。
廣場的外面,守著幾名教職人員,神色肅穆,沉著而警惕地看著一身煞氣的入侵者。
耀目的光牆從四面八方升起,將丁鶴牢牢圍在中間。
他站在光牆中央,感受著白光向自己身體的侵蝕。
聖潔的白光溫柔地咬破他的皮膚,鑽入他的血肉,幾乎要將他取而代之。
但他臉上絲毫沒有流露出痛苦,反而相當享受這樣的過程,微微一笑,白光便受驅使一般向施放者襲去。
這世上大部分的攻擊,都無法真正傷害到他,只會反噬原主。
教士們設立的屏障被打破了,連教皇也無法彌補不斷擴大的缺口。
丁鶴跨過倒地掙扎的教士們,踏入祭壇。
拉依納卻突然擋在他面前,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拉依納恭敬而冷漠地道:“您現在不能進去。”
“是他安排你在這裡等我的?”丁鶴並不驚訝,只是手已經放在了佩劍上。
“殿下希望您能等待祭禮結束。”
丁鶴手掌摸索著劍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這都是他安排的?目的就是為了防我。”
拉依納一臉認真:“殿下只是不願讓您擔心。”
“他知道我不願意讓他曬太陽,專門利用教會來阻攔我,對嗎?”
拉依納平靜回答:“您既然知道,又為什麽要戳穿呢。”
丁鶴語氣略微松動:“我可以讓他曬太陽,但不是在這裡。”
拉依納抬起頭,雙眼泛著紅光:“我永遠忠誠於殿下。”
她張開雙臂,攔在丁鶴面前。她所傳達的是鬱謹的意志,也只服從他一個人的命令。
***
鬱謹漠然地看著自己在地上的影子。
隨著太陽位置的移動,影子也在不斷變換著姿態,他已經開始無聊到在腦內用自己的影子作畫了。
強烈的陽光刺激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甚至有些昏昏欲睡起來。不過這也恰好,他一點不想看到自己潰爛的皮膚。
最初他還能感到身上的疼痛,現在卻已經習以為常,感官麻木。
他的手腕腳腕被鎖鏈綁在十字架上,原本冰冷的金屬在長期日曬下也呈現出比體溫稍高的灼燙感。
事實上他可以很輕松地從束縛中掙脫,可是他不得不留在上面。
疼痛感漸漸被一種輕微的癢麻感取代。他看著掉在影子上的爛皮,漠然地想著,終於要開始了。
從原本潰爛的皮膚下面,又生出了新鮮的血肉和皮膚。
而他原本昏沉的神思,也因為突然湧進身體裡的力量而清醒過來。
興許是因為這次暴露在陽光下的皮膚面積比之前要大得多,他覺得力量增強的速度也更快許多。甚至於,整個脫變過程也比之前更快。
他能夠感知到整個王宮內的動向,一草一木隨風飄搖的細小弧度,都映刻在他的腦海裡。
他感到從拉依納那裡傳來大幅度的力量波動,在心裡歎息一聲,命令她讓開。
綁在身上的鎖鏈被利器割斷,他還沒使用能力,就掉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丁鶴用披風把他裹好,抱下祭壇。
鬱謹伸手環住他的脖頸,眯起雙眼:“我還沒有曬完。”
丁鶴的腳步並不停留:“我知道,你可以換個地方曬。”
“你要抱著我曬太陽嗎?”鬱謹掙扎著從他懷裡跳出,扯掉身上的披風,尚未完全長好的皮膚暴露在陽光下。
原本緊靠著十字架的背部皮膚一陣火辣的疼痛,讓他腳步趔趄了一下,眼神卻愈加清明。
丁鶴把他按進懷裡,隻讓他的背部對著陽光:“對,你就這麽曬。”
鬱謹微弱地在他耳邊吐氣:“你別看,我身上的皮都爛了。”
“我必須要保證你不出危險。”丁鶴死死盯著他背上逐漸潰爛的皮膚,語氣不容拒絕。
鬱謹低聲哀求:“你閉上眼,別看了,我自己看了都覺得惡心。”
“你為什麽一定要選擇這種方法,不能每天一點慢慢來嗎?”丁鶴按住他還想掙扎的身體,將他的兩手禁錮在身體兩邊。
“效果不一樣,我必須要一次成功。”
“你自己偷偷試過很多次了?”
丁鶴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硬。鬱謹沉默了一下,沒再說話,算是默認了。
他換了一種方式,用一種半是無奈半是撒嬌的語氣說話:“我知道你看了會不高興,才瞞著你的。”
“那你為什麽不想想我自己發現之後會怎麽樣?”
鬱謹小聲說話:“你還是不會生氣。”
丁鶴氣極反笑,原本因為教會行為和他的欺騙而產生的怒氣也散了不少,揉揉他的頭髮:“你是不是仗著我不會生你的氣才每次做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