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從他的掌心掉落,被一陣風卷到角落。
“你最近喜歡花嗎?”丁鶴整理好花瓶裡的花,提議道,“我看到外面有塊空地,需要種些花進去嗎?”
“那片地被我澆過藥水,應該長不出植物了。”鬱謹無所謂道,“只是擺著好看而已,我並沒有多喜歡花。”
丁鶴沉吟片刻:“也許我能讓它們重新生長起來。”
他拉著鬱謹走到月色下,凝視著一片荒蕪的花園。
原本枯黃的草地逐漸恢復為青翠茂盛,扭曲倒塌的花枝也重新伸展,開出血紅色的瑰麗花朵,在月光之下,就如永不殆盡的火焰一樣。
丁鶴看著仿若玫瑰但中間一隻眼睛的花朵,沉默了一下:“可能出了一些問題。”
鬱謹抬手輕輕撫摸花瓣,花朵嬌羞地收攏了花瓣,把眼睛遮掩在裡面。
被藥水浸泡過的花朵,仿佛也擁有了自主生命。
“不,我很喜歡,都留下來吧。”鬱謹輕聲道。
詭異的花朵擁有著超乎尋常的生命力,丁鶴將它們放置不管,它們就一直保持著盛放的姿態,似乎永不凋零,遠遠看過去,像一片幽幽的血海。
背後傳來穩健的腳步聲和男子清朗的聲音:“請問,這裡是小王子殿下的住處嗎?”
鬱謹和丁鶴齊齊轉頭看去,發現是伊諾克抱著昏迷的妮娜,出現在面前。
伊諾克看到丁鶴,也是一怔,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卻沒有說什麽。
鬱謹點點頭,示意他把妮娜放到大廳的椅子上。
伊諾克按他的吩咐做好,欲言又止地看了丁鶴一眼。鬱謹涼涼看他們一眼,語氣疏離地命令丁鶴:“你可以回去了。”
丁鶴恭敬地行完禮,跟隨伊諾克一同離開。
伊諾克眼中難掩擔憂:“你怎麽會晚上出現在小王子殿下這裡?”
“小王子殿下近來對園藝感興趣,而我在家鄉恰巧學過兩門手藝,因此有所交流。”
伊諾克憂心忡忡:“可你知道,小王子殿下平常……你最好還是不要和他有過多交往,如果被人知道,一定會針對你。”
他鄭重其事地道:“很可能會毀了你的前程。”
丁鶴斂眉輕笑:“我有分寸。”
伊諾克定定地看著他:“我沒有在說笑,你是個很有天賦的騎士,日後一定能有一番大事業。”
丁鶴試探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伊諾克掩飾地抬頭望天:“不,這只是我的判斷。你如果不願意聽,我也不會勉強。”
但他其實已經從公主那裡聽到消息,知道不久小王子必然會出事,和他牽扯上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他不希望自己惺惺相惜的同伴被卷入其中。
***
鬱謹坐在妮娜對面,也不叫她,就幽幽看著她,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座椅扶手。
不一會,妮娜自己裝不下去,睜開雙眼,低低喚了一聲:“小王子殿下。”
鬱謹點點頭,扔給她一瓶藥水:“你的傷是怎麽弄的?怎麽遇見伊諾克了?”
這本來只是簡單的詢問,妮娜本就不好看的臉色瞬間更白,攥著藥瓶說不出話,突然跪倒在地。
鬱謹波瀾不驚地看著她:“你非要這樣說話嗎?”
妮娜咬咬牙,強迫自己說出口:“您其實早就知道是嗎?”
鬱謹漠然道:“知道什麽?”
“知道我是王后陛下派過來,專門監視您的。您怕陽光和百合花的事,也是我說出去的。”
鬱謹懶懶點頭:“我確實覺得奇怪,因為以前我都告訴他們,我是因為全身毀容,才不肯隨便出門。”
“您其實並不懼怕百合花和桑法花,那些話是專門說出來騙我的。”
“我本來也不確定是你,只是那次我在途中故意大聲說我對桑法花過敏,就算公主的人一直跟著我,也只會聽到這一句,不會想到用百合花針對我。百合花的事,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妮娜沉默了一下:“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以為您不讓我把花擺進房間裡,真的是因為過敏。”
她又用更小的聲音說話:“我以為您真的信任我。”
鬱謹不管她的可憐樣子,指尖點著扶手:“你被王后懲罰了,是嗎?”
妮娜顫抖了一下:“不是懲罰。”
而是想讓她死。
只是她被路過的伊諾克撿到,暫時搶救了性命,送了回來。
鬱謹語調微微上揚:“所以你現在是?”
妮娜咬咬下唇:“我希望您能原諒我,讓我留在這裡。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你留在我這裡,我該怎麽相信你不會再背叛我?”
妮娜淒然道:“我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王后如果知道我沒有死,一定不會放過我。”
但她也知道鬱謹的原諒只是她的奢望。畢竟她確實一直幫著王后,企圖謀害他。
鬱謹卻淡淡道:“好。”
妮娜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問:“您真的……”
“我無所謂你以前做過什麽。我只需要你以後忠誠於我。”鬱謹的聲音稍顯冷硬,“你可以做到吧?”
妮娜忙不迭點頭,鬱謹指了指藥瓶:“傷口自己處理。”
傷藥味道詭異,還帶著淡淡的血腥味。但妮娜現在別無他法,只能給自己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