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什麽馬放馬?殿下也不想想自己已經瘋了一個晌午了麽?”韓墨初十分自然的便將顧修馱在了背上:“不成,先用膳。”
“師父。”
“叫師父也不成。”
“師父,隻放一圈。”顧修整個人趴在韓墨初背上,貼著人耳邊的語氣真摯懇切。
“罷了,殿下說好,隻放一圈。”
第二十八章 長姐
春獵歸來後,顧鴻便被積壓的公務埋得脫不開身了。
春暖時節,蘇州一代雨澇天氣頻發,大有成災的勢頭。早年間被顧鴻征伐收服的靺鞨邊境複了元氣,又有些蠢蠢欲動。還有三年一度的春闈會試,以及晴昭公主的婚事樁樁件件都壓在了君王肩頭。
尤其是發嫁公主這件事,顧鴻總覺得此事總要與身在宮外的孟氏一齊商量。顧錦是他與孟氏唯一的孩子,是國朝的嫡公主,她的婚事是國事也是家事。他與孟氏是皇家夫妻,情分淺薄,可他們又同時為人父母。
顧錦是他們兩個共同捧在心尖兒上長大的 ,哪怕是富有四海的君王,嫁女時的心境也都與民間夫婦是一樣的。
時入四月,京中春風和煦。
顧鴻尋了個出宮祈願的由頭,將公主與那位漠南世子帶到了宮外靜華寺中。
四位皇子見狀,也都打著為國祈願,向母妃請安的由頭,硬生生的都跟了過來。
尤其是在這段日子的相處之下,他們也多多少少品出了自家長姐對那位漠南世子並不反感的事實,這幾個少年對那位漠南世子的厭惡愈發嚴重了。
總覺得他們眼錯不見,那位漠南世子就要把他們珍珠一樣的長姐騙走了。
雲霓庵內,孟氏皇后難得的給君王顧鴻沏了壺茶,二人臉上的神情依舊十分疏離,但為了兒女之事,又不得不面對面的坐著。
“雪芙,你今日看見那位世子了,覺得如何?”
“貧尼久遠塵世,看不出來,那陛下覺得如何?”
“朕覺得旁的不論,只是漠南路遠,外邦之人終究不是良配。”
“三年前朝中有人奏表諫言,要將錦兒配與那位當年的新科狀元卓袇,陛下也覺得那位狀元郎是寒門出身並非良配。今日漠南部此次幾乎要傾盡半國之力為的便是錦兒,陛下此時不允,預備著如何收場?”
“既然漠南部求的是公主,我國朝朝臣家中有女待字閨中的,朕將其封為公主,遣嫁即可。”
“此法若是漠南世子初次入宮時還算可行,而今他已逗留數月,世人皆知他傾心於國朝嫡公主。陛下現下如此敷衍,這不是引戰麽?”
顧鴻心懷憤懣的喝了口茶:“那你說眼下該怎麽處置?”
“陛下,您是來找貧尼商議錦兒的婚事的,還是來問貧尼,國君出爾反爾該如何收場的?”
“難不成,你舍得錦兒遠嫁?”
“貧尼身為人母,自然是舍不得的。只是陛下可有想過錦兒的心意如何?”
“心意?何種心意?”
“陛下可有想過,若是錦兒與那世子兩情相悅呢?陛下不允,豈不是棒打鴛鴦?”孟氏看著眼前凝神失態的君王,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嘴角:“此事原本就與他人無關,最重要的是兩個人的心意,漠南再遠,只要他二人心意相通,總好過貌合神離。”
“陛下,師太,不好了,三位殿下和世子打起來了。”
孟氏的那句話,顧鴻還沒琢磨出什麽滋味來,便聽見門前的老嬤嬤焦灼急切的聲音。
顧鴻擱了茶盞,轉出室外。只見雲霓庵跟前的空地上,漠南世子嘴角處掛著青紫,衣衫凌亂的被兩個太監拉在一旁。
他那三個兒子臉上正掛著乳虎一樣的神情惡狠狠的盯著那位漠南世子。
而他那個坐在輪車上的兒子,正拉著他長姐的衣袖,不讓他長姐靠前。
“怎麽回事?”君王顧鴻厲聲喝道。
“稟父皇,這位阿蘭世子想輕薄長姐,我們幾個親眼所見,氣憤難當故而出手。”顧偃年紀最長,自然挺身在了兩個弟弟跟前。
“陛下,臣沒有。”阿日斯蘭擦了把嘴角的血跡,搶白道。
“你還說你沒有,我們瞧見你摸長姐的頭髮了,你還想抵賴。”顧攸氣得臉蛋通紅,方才他因為學藝不精,不能如顧修和顧偃那樣與之過招,只能在阿日斯蘭跌在地上的時候上去補踹兩腳,還有一腳踹空了,故而覺得這會兒一肚子的氣沒處發泄。
“陛下,臣只是想與公主簪花而已。”
雲霓庵中氣候宜人,花開繁盛。
阿日斯蘭與顧錦拜過了孟氏皇后,兩人難得無人打擾的說了兩句話,阿日斯蘭見路邊的一株嬌粉色的海棠開得正好,才折下來要與顧錦插在鬢邊,就被人扯著後領拽到了一旁。
再接下來,就是一場混戰。
先是顧修將毫無防備的他一記背摔輪在了地上,緊接著又被顧偃揮了兩拳。他的身手其實並不比顧修差,只是又加上了一個同樣身手不算太差且又年長些的顧偃,還有一個找準了機會就朝他身上連踹帶咬的顧攸。
最惱人的便是那個坐在輪車上的三皇子顧伸,顧錦才要拉架,他那邊倒犯起了喘疾,捂著胸口臉色煞白,逼得顧錦不得不先去扶他。
直到遠遠的守在外圍伺候的太監聽見,才將眾人分了開來。
“錦兒,你可有受傷?”顧鴻聽清了事情的原委,看著臉上掛彩的阿日斯蘭,心裡莫名有種十分暢快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