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跟個不到兩歲的孩子計較呢?顧值的舉動,儼然一副心虛的做派。
他在心虛什麽?因為毓容長了一副不該長的虎牙麽?
他這個擔待了長子之責的二皇子顧值向來都是這般沉不住氣的,那年道遠法師事情敗露,也是他心虛的自投羅網。
難道說...
顧鴻終於想到了最關鍵的一層上。
顧值想要顧攸的命,就是因為顧攸無意間發現了毓容與皇室之子的不同之處。這個讓他複位回朝的孩子太關鍵了。如果一旦證實了這個孩子是有問題的,那麽他的前程乃至性命都會不保。
所以他不惜鋌而走險,也要除掉顧攸。
就好似那一年,他想借巨熊殿前立功被顧修搶先後也是如此。這麽多年的蟄居,竟然沒有讓他有半點長進。
一個尚未被證實的疑影讓顧鴻霎時間恨透了這個一心為己毫無親眷之情的二皇子顧值。
原本他一直顧念著這個孩子與他兒時一樣出身低微,一次又一次的寬宥他,與他機會讓他能在朝堂之上立足。
這個顧值卻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失望。
靠在龍書案後的君王猛然間睜開雙眼,雙目中透露出的殺意讓人不寒而栗。
“崔尚,睿王府上也有你的人吧?”
“回陛下,有幾個立府時送去的內侍。”
“從明日起,讓他們留心下睿王府上的動靜,看看這對夫婦究竟對這孩子如何。”
***
十一月初八那日,顧修的肩傷好了大半。
與君王請旨恩準,與京中寧王府內與麗妃慶賀生辰。
壽宴擺在寧王府中的大花廳之內,數九寒冬,花廳內竟有花團錦簇,百蝶飛舞。
花廳正中的戲台上熱熱鬧鬧的有幾個醜角兒扮了猴戲,一連十幾個跟頭翻得滿堂喝彩。
麗妃穿著一身孔雀金線織成的雲錦華服坐在高高的觀禮台上,笑得不見雙眸。
頂戴的鳳冠上鑲嵌著中原境內極其罕見的黃晶寶石,夜燈之下華光璀璨,直晃人眼。耳邊的東珠耳鐺都直徑皆有一寸大小,渾然天成不見一點雜色。
這一身,從上到下都是戰王顧修東征西討時得來的戰利品。
“母妃,您別光顧著看戲嘛。”顧攸湊在麗妃身邊,伸手給麗妃夾了一塊賣相不大好的小壽桃:“兒子昨日做了一下午的,您嘗嘗。”
麗妃夾起那壽桃嘗了一口,滋味便是再尋常不過的白糖豆沙,不知怎的今日嘗起來就那麽順口,當即誇讚了一句:“嗯,我兒做的果然香甜可口。”
“母妃覺得好吃,那兒子便沒有白廢這些功夫了。”顧攸笑著,摟過了身旁徐靜柔的肩膀:“柔兒,你也嘗一口嘛。”
看著兒子兒媳恩恩愛愛,和和美美的樣子,麗妃的心緒更暢快了。
她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什麽君心恩寵的早就不在乎了。
她隻想著顧攸同徐靜柔能早日與她生個小孫兒,顧修也能早日成家。再過個十年八年後,她身邊,便會圍著一群孫輩,熱熱鬧鬧的喚她祖母。
眼下顧攸和徐靜柔一雙人兒蜜裡調油似的恩愛,有子嗣是遲早的事。
可顧修成家的事在她眼裡,始終就是塊心病。兩年前顧修愣頭愣腦的把京裡的閨秀都得罪光了。今年她預備著在自己母家祖籍之地挑選幾個小家碧玉,溫柔似水的。
容貌家室都在次,主要是會照顧人就成。
“修兒,今年除夕過後,麗母妃再給你選個人陪你好不好?”高台上,麗妃滿眼慈愛的看著顧修。
“麗娘娘說選什麽人啊?”顧修蹙眉不解,放下了手中剛吃了一口的酥皮小點:“兒臣府上人夠多了。”
“七弟,母妃說的不是選雜役。”顧攸在這類事上作為過來人,立馬就端起了做兄長的款兒來:“母妃是說,等過了年,選個人來照顧你。”
“麗娘娘安心,兒臣府上有人照顧。”
“你府上除了那個姓吳的老廚娘還頂點用處,哪有什麽人照顧你啊?”麗妃原本歡歡喜喜的臉上,掛上了三分愁容:“你這傷還沒好,家裡連個噓寒問暖的都沒有,你讓麗母妃怎麽安心啊?”
在人後之時,麗妃言語之中也沒了防備,直接擔起了顧修養母的責任。
“麗娘娘不必牽掛,韓參軍將兒臣照顧的很好。”顧修一本正經的樣子儼然一個不解風情的小頑固。
“韓參軍,這韓參軍一個大男人怎麽照顧你?這上上下下多少事,哪裡是他一個大男人照管的過來的?”麗妃越說越激動,耳邊的東珠耳鐺一晃一晃的,迷的人眼暈。
“哦~我明白了。”一旁的顧攸恍然道:“我明白七弟為什麽願意讓韓參軍照顧了。”
“你說,為什麽啊?”
顧攸這話一出,桌上的幾個人都齊刷刷的看著他。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顧修聽了這話,也多少有點兒心虛,也不知顧攸到底是不是看出了他對韓墨初的那點心思來了。
“還能為什麽啊?不就是因為韓參軍不管七弟唄。七弟一天到晚扎在軍營裡早出晚歸的,平日裡吃喝穿戴也不講究,出行連一個小廝都不願帶,寒冬臘月也不穿狐裘。要是當真有了王妃,那還不天天扭七弟的耳朵嘮叨?韓參軍就不一樣了,韓參軍自小到大只要七弟還睜眼活著,他就從來不多問一句。七弟這不是也長了這麽大,還這麽結實麽?”顧攸拍拍胸脯,自鳴得意道:“七弟,六哥說的對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