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枯是山茶樹上的果子歷經榨取後剩下來的茶渣,加水可以搓揉出泡泡,茶農常用茶枯洗頭髮,茶殼洗衣裳。
舅娘給喬知舒搓泡泡抓頭髮,她的手輕柔,和喬知舒的娘親一樣溫暖……
茶枯洗完的頭髮柔順細軟,喬知舒披散著頭髮,往坐在稻場撿茶的盛堯懷裡鑽,昂著小臉笑,“哥哥,舅娘用茶枯給我洗頭。”
盛堯低頭輕嗅他半濕的發頂,“嗯,喜歡嗎?”
喬知舒發間都是植物的天然味道,說不上好聞,但是有植物的清新氣息。
“我香不?”喬知舒笑彎了眼睛,又跟著回答:“喜歡,喜歡舅娘!”
盛堯點頭,是個香噴噴的,乾乾淨淨的小孩兒。但是喬知舒再黏糊,他就拍拍他的小屁股,“上邊兒玩去,哥哥撿茶。”
喬知舒嘻嘻笑,一溜煙又跑回院子裡了,跟孫勝、孫含嫣排排坐,三個小不點一起昂著腦袋曬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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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孫家住了一整個月,全程參與了采茶、炒茶、賣茶。
喬知舒看著小舅和來運茶的商戶秤重,被哥哥牽著手,聽哥哥給自己講故事……
原來一斤有十六兩,十六兩是十六金星,十六金星分別是:北鬥七星、南鬥六星、福祿壽三星。
賣完茶,二人才收拾包袱回龍井村。
走前,乖巧的喬知舒還給蒸了幾蒸籠的龍遊發糕,留著給孫家人閑暇時解饞。
孫家二老是真疼外孫,馬屁股上掛的給盛老太太的新茶、熏野兔肉;給崗兒的龍遊發糕、葛根粉;給喬知舒洗頭的茶枯等等,要不是馬兒承受不住,恨不得讓背頭豬回去。
回去的路上,盛堯讓喬知舒坐自己身後。入冬後的早上,寒風刺骨,他披著棉袍將冷風盡數擋去,喬知舒就抱著他的腰,巴巴地掉眼淚。
……
時隔一個月,再回到盛家,盛家人都說喬知舒長胖了。
喬知舒自己和盛堯都沒覺出來胖,但是喬知舒有點點心虛,在孫家的時候,哥哥時常幫著乾農活,自己卻連燒火都很少去,一進廚房舅娘就攆他出去玩,他還跟著哥哥頓頓吃酸菜燉骨頭肉。
盛雪也笑著去捏喬知舒的小臉蛋,“我看出來了,你是去享福了。”
喬知舒只是抿著嘴笑,他不說話,大人們打趣一會兒,覺著沒勁也就算了。
給長輩們請了安,再回到奶奶的院子裡,盛崗見了倆哥哥嗷嗷哭,本來家裡就沒人陪他,十二月天氣冷,天天陪著他的奶奶也不許他出屋了,可把他憋壞了。
崗兒的房間早早就燒上火盆了,喬知舒蹲在火盆前烤發糕,嘴裡一直哄崗兒。
“崗兒快不哭了,天兒冷,哭完腦袋要疼的。”
盛堯坐在床邊抱著崗兒,大手囫圇給他抹臉,崗兒被他抹的大腦袋往後載楞,貓兒一樣的哭聲終於是停住了。
盛崗小手指火盆,小嘴兒抽抽……
盛堯便拿小被子把他兜住,端著他去火盆前坐下了。
喬知舒一小塊一小塊地揪著發糕喂崗兒,“小哥親手做的,你吃吃看,和上次吃的一樣不?”
盛崗張大嘴巴接住,嚼了幾下就眯著眼睛笑,這小家夥真的特別容易滿足。
第20章
盛老太太也想念長孫,回到自家院內坐在火盆邊上,她手上也有用筷子插著烤熱的發糕,老太太也不吃,就安安靜靜一臉祥和地看三個晚輩。
盛崗吃完一塊還要吃,委屈地說:“大哥不在,今年都沒有糍粑。”
盛堯不解地問:“奶奶,今年的糯米不夠吃嗎?”
龍井村家家戶戶都會種些糯米,糯米一部分磨成粉,江州人過年要吃湯圓,一部分蒸熟了要打糍粑。
一提這個事兒,盛老太太還沒開口呢,他們院子裡就來了一位稀客,三房媳婦兒甩著胳膊找婆母訴苦來了。
她來了也不進屋,扒在門口,“娘,三兒媳來找您說說話……我就不進去了,別叫崗兒吸了冷氣。”
盛堯也不好再問,看著奶奶將發糕遞給了盛崗,出門領著他三叔母去小廳了。盛堯抱著弟弟靠牆坐,隔著土牆,光明正大的旁聽。
“娘,不是我小肚雞腸,這家裡十來個孩子,擎等著臘月吃點糯米糕點甜甜嘴兒……雪丫頭倒好,全佔了去要做糕點縣城裡賣。”三叔母拉著老太太的手,柔聲說著抱怨的說。
盛老太太顯然是知道這事的,“你體諒體諒,那丫頭也是愁她弟弟的藥錢。”
“真不是我不體諒,這打入夏,家裡的米面、紅豆、黃豆、花生哪樣不是叫大嫂家佔去做糕點了,我兒嘴饞,人家說什麽?人小丫頭拉著長臉說要換救命錢的,硬是一塊兒都不叫我兒吃,那可也是她親堂弟!”
……
這一大家子的人,要說沒點矛盾還真不可能。每個人在意的東西不一樣,三房媳婦就是憋了一口氣,憑啥她娃兒要塊糕點都不給,體諒大嫂家有個小藥罐子,可是大嫂一點兒沒表現出感謝她們的大度,既然吃了虧還沒討著好,那她幹嘛還要吃虧?
“照娘說的,一家子是不曾餓著,可是孩子們哪有個飽的時候?放了碗沒一會兒就要吃要喝,前兒聽說孫老瘸家小娃兒在外面玩兒餓了吃草,哎喲娘您可知道?那吃進去的是斷腸草,就一夜,那娃兒就沒了!”
這樣駭人,盛老太太被嚇到了,“還有這檔子事?近日天兒冷,我沒怎麽出院子,竟是沒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