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復仇成功後,執妖消失,臨亡者也會因虛耗過大,而命隕早亡。可以說從他們被寄生的那一日起,便已身臨死亡,所以才得了此名。
說到這裡,祁沉笙便停了下來,汪巒卻漸漸清明了。
他伸出手,慢慢地撫上自己鎖骨處的紋身,帶著幾分了然:“它,也是執妖,對不對?”
當年汪明生將那詭譎的東西,引到他身上時,汪巒便有所猜測,想不到時至如今才算得了答案。
祁沉笙松開了覆著汪巒眼睛的手,窗外明亮的光照在汪巒蒼白的臉上,依舊脆弱而昳麗。
“是,”祁沉笙並沒有選擇隱瞞,他只是俯身貪戀地吻著汪巒的額頭,灰色的殘目醞著殘忍與深情:“不過九哥放心,我不會再放你離開了。”
“無論是生,還是死,我都有辦法讓你留在我的身邊。”
汪巒的眼眸微微顫動了一下,慢慢地將臉,埋入了祁沉笙的胸前,半晌後他又問到:“那你剛剛用的,也是執妖嗎?”
祁沉笙撫著的清瘦的後背,將方才滑落的大衣重新披好,點點頭:“是執妖,但有所不同。”
汪巒想要繼續發問,但門口忽然傳來細小的響動。
祁沉笙下意識地冷眼看去,卻是之前的小巡警張茆,正慌慌張張地往後退。
“什麽事?”祁沉笙的話語中,雖然聽不出怒氣,卻依舊壓得張茆有些喘不上氣來。
“沒,沒什麽……”這張茆也著實嚇了一跳,剛剛打從這位祁家二少爺上樓起,張豐梁便讓所有巡警隻許在一樓查看,不許上二樓。
可越是這樣,張茆心裡就越是好奇,難道這紡織廠的大老板,還懂查案的事?他是有什麽本事嗎,還是說也是個仗著權勢亂來的主兒?若是這樣的話,把現場破壞了改怎麽辦!
這麽想著,張茆便著實按捺不住了,隻趁著張豐梁審問護士,沒工夫瞧他的時機,自個偷偷摸回了二樓,想看看這位祁家二少爺,究竟在樓上做什麽,可不想剛露出個頭來,就被抓個正著。
第6章 血中刃(六) “安德烈斯不是汪明生殺……
汪巒此刻也漸漸緩出了幾分力氣,因著張茆的出現,從祁沉笙懷中稍稍撐起身子,但思緒仍舊落在執妖之事上。
也許是因為當年已經親眼目睹了許多,汪巒並沒有對“執妖”的事難以接受,此刻重新環顧著眼前滿是血腥的房間,毫無疑問就是執妖所為。
“汪明生殺了安德烈斯醫生,給我們送了相片,引我們到這裡,是為了做什麽?”
僅僅是為了用這種方式,告訴他們他變成了執妖?
“他是在挑釁。”祁沉笙扶著汪巒從地上站起來,卻沒有收起手杖,而是習慣性地輕輕敲擊著地面:“他變成了執妖,而我不會放過他。”
汪巒心中一震,乍然想起,從始至終汪明生的目標一直都是祁沉笙。
祁沉笙的身上,有什麽是汪明生想要得到的,所以當年才會將他送到祁沉笙的身邊,所以現在才故意在他們面前現身。
他撐在祁沉笙臂上的手漸漸收緊,汪巒能夠感受到,祁沉笙對汪明生的仇視,甚至就連他自己都無法放下對汪明生的怨恨。
但眼下明擺著,這一切就是汪明生設下的全套,難道他要眼睜睜地看著祁沉笙步步走入嗎?
“九哥不用想太多,”祁沉笙按住汪巒的手,轉頭迎著窗邊的陽光,灰色的殘眸微微眯起,“他既然敢來,我又怎麽不敢去呢?”
汪巒不知該說些什麽,他能感覺得到,這擁著自己的懷抱,依舊溫暖而可靠,但眼前的祁沉笙卻是那樣的危險,甚至可怕。
祁沉笙也留意到了汪巒的沉默,低下頭來再次吻著他的發絲,又說道:“不過有一點,九哥可是說錯了。”
“安德烈斯不是汪明生殺的。”
“那是誰?”汪巒抬眸看向祁沉笙,下意識地問道。
祁沉笙圈著他的身子,重新來到安德烈斯醫生的屍骨邊,扶著汪巒蹲了下來:“不同的執妖有不同的氣息,也會留下不同的痕跡。”
“這裡的氣息與汪明生的血面並不一樣,”說著他用手撥弄起安德烈斯還殘留著血肉的骨頭,但並沒有把它遞得離汪巒太近:“九哥你猜,這隻執妖是想要做什麽?”
做什麽?殺了安德烈斯?
汪巒壓下泛起的惡心,凝目仔細看去,很快也發現了端倪。
起初他們見這房間中,遍地血肉與屍骨,便覺安德烈斯整個被削成了這般慘狀。可如今再看不難發現,盡管有些傷痕露出了白骨,但大部分**還是在的。
與其說是削肉,倒不如說是剝皮,滿含恨意毫無章法地剝皮。
這不禁讓汪巒想到了,前清的小說本子《畫皮》。
大約是時候久了,未瞧見自家的侄子,張豐梁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上到二樓,可還未等詢問,就看到了被嚇得面色慘白的張茆,渾身僵硬地擠在房間角落裡。
這年紀輕輕,幾乎什麽都沒經歷過的小巡警,先是被祁沉笙嚇得不敢動彈,又被迫在原地聽了他們分析安德烈斯極慘的死狀,此刻也就還剩半條命了。
張豐梁對著這個侄子又是生氣又是心疼,但也不敢直接把人帶走,隻重重地歎了口氣,借故向祁沉笙打著招呼:“祁二少……此處您可有什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