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巒垂眸看著手上溫熱的杯子,原本深棕色的咖啡此刻被混得淡淡的,反而奶香更重些。
他喜歡咖啡的味道,但又是半點苦味都不願嘗的,故而每次都或添方糖,或兌牛奶,總歸是把那苦味壓住了,才肯入口的。
這些年過去了,祁沉笙到底還是記得那樣清楚。
“大夫說九哥現在吃不得太重的甜,就先不加糖了,”祁沉笙說著,又從碟子裡挑了小塊蛋糕,端到汪巒手邊:“若還是喝不順,就嘗嘗這家的蛋糕吧,我聽家裡姊妹說起過,味道還可以。”
汪巒點點頭,剛端起杯子還未等送到嘴邊,冷不防地自沙發後面,突然傳出“呀”的一聲大叫,險些驚得他打翻了杯子。
祁沉笙眉頭一皺,安撫地順順汪巒的後背,轉頭向那裡看去,卻是張茆正渾渾噩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原來剛剛祁沉笙將他敲暈後,幾個警員就暫時把他扶到了後面,誰知他這會突然醒了,也恢復了神智,乍然想起昨晚的事,後知後覺地吱哇亂叫起來。
“閉嘴!”祁沉笙聽到他的聲音就心煩,暗想著方才還不如就那麽讓他傻下去,誰知正是因著這怒喝,張茆應聲轉過頭來,兩眼也不知怎麽得,正對上了也正在看他的汪巒。
融融的春光下,絲絨的沙發上,病弱的美人斜目而望,身畔細密花紋的長衫散散垂落,像是淡金的長羽舒展而下。
“啊……”張茆叫著叫著,聲都不自覺地停了,張著嘴巴瞪著眼睛,直愣愣地就看著汪巒。
祁沉笙心中的火氣霎時間燒得更旺,他冷笑一聲,端起汪巒手中的咖啡杯就潑了上去。
“啊……啊!”張茆的叫聲頓時又轉了個急彎,終於被燙得清醒過來,對上祁沉笙幾乎凝為實質的目光,頓時抱頭縮回了沙發下面。
“沉笙--”汪巒被張茆的反應惹得哭笑不得,又無奈地回望向祁沉笙,捏捏他的手指。
可祁沉笙卻沒有半分心虛,反而轉身就將汪巒抱得更緊:“我還是把九哥再關起來吧。”
汪巒看著祁沉笙的模樣,狠厲得讓人生怕的臉上,卻顯出幾分年少時與他渾鬧的神情。他不禁搖頭笑笑,心中也生出些許作弄的意思,於是半伏到祁沉笙耳畔輕聲道:“我可沒說過,不讓你關的……只是眼下,沉笙你把我關起來,又能做什麽呢?”
祁沉笙聞言先是一愣,可片刻間殘目中又顯出了陰譎之色,他轉頭吻咬上了汪巒的唇,右手緩慢而曖昧地撫過汪巒的腰背,而後低低笑著說道:“把九哥關到,能做的那一日就是了。”
第19章 血中刃(十九) 糧爺趙家的小姐。……
“叩叩叩——”就在這時,診所的門被敲響了,汪巒知應是趙小姐來了,隨即輕推著祁沉笙的肩膀,咳了兩聲低語道:“人來了,你要關我總要回去再說吧……先做要緊事。”
祁沉笙卻不為所動,反而順勢將汪巒往沙發靠背上壓去,還托起了他的下巴:“在我這裡,沒有什麽事比九哥的事更要緊。”
門外的人繼續敲著門,一聲聲地倒像是敲在汪巒心上,他有些急了剛想再說什麽,卻發覺祁沉笙攏著他腰腹的手,竟若即若離地撫弄了起來。
霎時間,汪巒隻覺渾身軟顫,抑製不住地差點哼出聲來,慌張之下緊咬住了祁沉笙的衣領。
“呵,”盡管分別五年,但祁沉笙仍舊太過熟悉汪巒的身體,他低低地笑了聲,又逼近汪巒的耳畔,“九哥說,這樣沙發底下那小崽子,還敢再惦記你嗎?”
汪巒哪裡還有多余的心思想這個,他只知道死死地咬著祁沉笙的領子,一雙泛紅的雀眸微嗔地望著他,祁沉笙卻仍覺不夠,剛要再如何時,卻不想治療室裡的張豐梁,聽到一而再再而三響起的敲門聲,以為外面出了什麽事,竟走了出來。
這位張警長,到底四五十歲的人了,即便平日裡再怎麽聽說祁二少“威名”,也沒想到自己會撞見這樣的情景,頓時又驚訝又尷尬地站在原地,進退兩難。
汪巒更是羞惱到了極點,年少時他倒也與祁沉笙做過好些荒唐事,可到底沒被人這麽瞧見過,偏生他整個人都被祁沉笙抵在沙發上,憑如何反抗都無用的,只能一咬牙拽過祁沉笙的衣領蓋住臉了事。
而罪魁禍首祁沉笙,面上卻是半分都不顯,沉著如常地起身,順手將汪巒也扶了起來,甚至還用手杖敲敲對面的單人沙發,對張豐梁說道:“坐吧。”
張豐梁哪裡想坐,正好門又響了,他忙清清嗓子強自鎮定地說道:“我,我先去開門。”說完就匆匆地走了過去。
也就是趁著張豐梁去開門的工夫,汪巒趕緊整理好了微亂的衣襟,連看都不願意再看祁沉笙一眼,轉頭就不出意外地瞧見,趙家兄妹走了進來。
不過一夜不見,趙慶雅就顯得憔悴了許多,半點之前的開朗都沒了,從走進維萊特診所開始,就處處小心翼翼地,仿佛極不願意來到這裡。
見到祁沉笙與汪巒後,還是由兄長趙慶春開口招呼:“祁二少,汪……汪先生。”
汪巒並不太在意旁人對他的稱呼,反而有些慶幸,趙慶春並沒有因為昨晚祁沉笙的話,直接開口叫他“祁二少夫人”。
若是真的那樣叫了……汪巒不禁側眸看了一眼祁沉笙,果然從祁沉笙看似冷淡的目光中,瞧出幾分遺憾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