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不想想,同是一家人,大老爺膝下有多少孩子,可您呢?”
“這叫外人怎麽看您,還不都是她害得……”
這話汪巒聽著著實是無稽,別說還有如苓在,便是祁三老爺當真無後,也是他自己荒唐胡作的報應,關祁三夫人什麽事?
可就是這樣完全不通的說辭,卻像是給了祁三老爺一個最為合適的借口,能讓他推脫掉所有,盡情發泄。
“你,你說得對!”
“我如今這樣,都是那個女人害得!”
汪巒對祁三老爺的反應,越發迷惑,抬頭望著祁沉笙,卻見祁沉笙對他搖了搖頭。
當真有問題?
三老爺的情緒,像是就這樣被莫名其妙的點燃了,開始憤憤地數落起這些年來,三夫人的種種錯處,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卻將人說得罪大惡極一般。
仿佛三夫人不是陪伴了他多年的妻子,而是痛恨入骨的仇人。
而朱成歡則適時地在一旁附和著,偶爾說出一兩句話,將祁三老爺的情緒,誘發得更為激動。
就這樣,眼看著祁三老爺對三夫人的怨恨,已經要攀至頂峰時,朱成歡又添了最後的一把火。
“既然如此……三老爺還留著她做什麽呢?”
“就算不能離婚,也可以--”
“也可以讓她消失。”
第123章 亡之目(十九) “不,應該說,是‘她……
汪巒靈雀似的眼眸微微睜大, 盡管朱成歡說出的話令他足夠驚駭,但他還是注意到,她的聲線顫動了。
她在害怕?
是因為要唆使祁三老爺殺妻, 而害怕?還是因為別的……
祁三老爺顯然還處於那莫名強烈的憤怒中,可聽到“讓她消失”這幾個字,還是猶豫了。莫說對方好歹是陪了自己幾十年的發妻,便是讓他去殺個普通人,他也是不敢的。
“三老爺!”朱成歡聽出了祁三老爺的遲疑, 微微發抖的聲音一下子便強硬起來。
汪巒透過松樹厚重的針葉,勉強看到了背後的情景,只見兩團血淋淋的東西, 正從朱成歡的手中,扭動著黏膩的脈絡,若脫水的遊魚般,飄浮到祁三老爺的面前。
也就是從那一刻起, 朱成歡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好似控制住了祁三老爺的心神。
“讓她消失吧--”
“都是因為她,三老爺才會淪落到這般田地。”
“沒有了她, 三老爺想要多少女人, 就有多少女人, 再沒有人能管束你了。”
祁三老爺的雙眼不由自主地,對上了那雙紅色的眼珠, 一眨不眨,只是徒勞的睜大了眼睛,幾乎要將眼角睜裂。
“好……我都聽你的,都聽歡兒的。”說著,那一雙血淋淋的眼球, 便“啵”的一聲,直接鑽入了祁三老爺的眼睛中,長長地血絡還綴掛在他的眼角。
這樣的場景讓人看了著實不適,汪巒忍不住顰起了額頭,祁沉笙卻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唇,而後引著汪巒轉過頭來,與他對視著。
祁三老爺與朱成歡已經起步,走過深冬的針葉林,向著燈火通明的周公館走去。
按照之前張茆收集的線索,如果朱成歡真的是前幾樁殺妻案的幕後黑手的話,那麽等待三夫人的未來,則是顯而易見的。
當然,要阻止他們並不難,只需要稍稍動一點手腳--
無需言語的累贅,只是眼神的默契,祁沉笙握住了汪巒的手,淡淡的碎金光芒便從兩人交錯的十指間,流溢而出。穿過眼前的黑夜,湧動向前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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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成歡控制著祁三老爺,走出了周公館,來到了街邊早已準備好的車上。
街邊的路燈投下並不怎麽明亮的光,落在車子的前擋風玻璃上,勉強勾勒出司機的輪廓。
“人已經控制好了,可以走了。”朱成歡對他不耐煩地說道,而後用力將完全失去自主能力的祁三老爺,推到了後排的角落中,自己則嫌惡地坐遠。
“去祁家?”司機開口問道,語氣像是早已知道答案,卻又有著遲疑。
朱成歡對他半分好氣也無,言語冰冷得像是帶了刺兒:“不然呢?還能去哪裡?”
司機好像還想說什麽,但是透過後視鏡看到朱成歡的樣子後,選擇閉上了嘴巴。
車子一路向西開著,周公館靠近城東青洋坊,而祁家老宅卻在城西,需跨越大半個雲川城,即便有汽車,也不會很快到達。
而就在這路途上,朱成歡一手支著頭,靠在車窗邊,似乎是很疲憊的模樣,但目光卻不住地往後方望去。
她在緊張,在等待,抱著最後的希望。
而就是這頻頻的動作,終於引來了那司機的注意:“你在看什麽?”
“哪有看什麽。”朱成歡立刻否認道,為了不引起對方的懷疑,又冷冷地罵道:“開好你的車就是了,別多話!”
那司機完全不理她的憤怒,或者說已經習以為常,一邊抬眼也通過後視鏡看著車後,一邊閑聊般說道:“我不明白,你這次為什麽非要選他呢?”
“我們明明還有很多目標,為什麽非要先選這一個。”
朱成歡將支撐著頭的手,放到了暗處看不見的地方,繼續語氣譏諷地說道:“那你為什麽,非要讓姓汪的來演戲?”
“這跟這件事沒關系,”司機的語氣也有些繃不住了,“我有我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