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氣氛就這樣被打破了,汪巒也不想徒增什麽壓力,他又輕又長地舒了口氣,而後蹭著祁沉笙的手心歪了歪頭,故作冷淡地說道:“這倒說不準,畢竟祁二少也算是家學淵博,若真是如此,算不得什麽怪事的。”
“九哥可不能冤枉我,”祁沉笙松開了汪巒的下巴,穿過柔順的發絲,握住了他的手,然後按到自己的胸口:“這裡,可從來隻裝得下九哥一個人。”
汪巒觸摸著祁沉笙的心跳,對外冷漠凶戾的祁二少,此刻卻幾乎灼燙了他的指尖。
“咳咳咳--”
就在這時,幾聲故意的清嗓聲在兩人的身側響起,汪巒臉上頓時有些發燙,想要把手從祁沉笙的胸前抽回,卻被對方按住轉握進了手裡。
“怎麽,小叔有什麽想要指教的?”祁沉笙可沒那麽大的反應,他不慌不忙地從汪巒面前直起身來,灰色的眼眸斜視著去而複返的祁辭。
“你都這麽大了,小叔我哪還有能指教的地方,”祁辭掩著嘴邊的笑意,挑挑眼眉似是感歎般說道:“只是覺得,年輕可真好--”
說著,也不等祁沉笙回嘴,轉身就從兩人身畔的桌子上,勾起了沉香木串:“別誤會,我是來拿東西的,現下就要走了。”
“那我去送送小叔?”祁沉笙轉身支起紳士杖,半真半假地說道。
“這就不必了,”祁辭搖搖頭,似是真的要離開了,可腳步卻又停住了:“說來,我剛剛送楊老先生出去的時候,忽然抬頭瞧見今晚的星星很是好看,便想起了過去教你們認星宿時的日子。”
祁沉笙一愣,看向祁辭的神情也帶了幾分嚴肅,等待著對方接下來的話。
“星宿靠命數選擇了星監,但世人泱泱,命數相近者何止萬千,那些未被選中的人呢?”
“小叔的意思是--”祁沉笙皺了皺眉,還未及問出口,便被祁辭打斷了。
“我可沒什麽意思,只是偶然想到了,便隨口提一句。”祁辭將沉香串子重新纏到了自己的手上,然後拍拍祁沉笙的肩膀:“前幾日默鈞與我都說了,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祁家也好,星監也好,日後還是要看你們的。”
“若還有什麽需要,大可去找我,這事……還是不要再拖下去的好。”
祁沉笙聽後點了點頭,祁辭又笑了笑,轉身再次離開了周公館的宴會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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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楊老爺子後,汪巒和祁沉笙的心思,大半都落在了當年的舊事上。
不過兩人到底還在周公館裡,不遠處祁三老爺正攬著朱成歡,得意洋洋地到處與人攀談,眼前的事,終歸是要查下去的。也隻得暫且將注意力,收攏了回來,重新望宴會廳之中。
“我這位三叔,也算得上是老當益壯了。”時間繼續一分一秒的流逝著,祁沉笙著實看倦了祁三老爺那副樣子。
不過也並非是全無收獲,汪巒漸漸地注意到,朱成歡的舉動似乎有些不對。起先他還有些不太確定,但又仔細看了一會後,才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朱成歡雖然一直陪在祁三老爺的旁邊,和他一起四處攀談,但面對不同的人,她的態度也有些不同。
若是對面只有男人,她言談行為便一切如常,大方之中又顯露出嫵媚,十分吸引人。
但如果男人身邊還有女伴,她則表現的沒有那麽自然了,常常用裝飾的羽毛扇,半遮住面容,往往什麽話都不說,像是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沒過多久,祁三老爺倒還意猶未盡,但朱成歡卻不知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麽,嬌媚地挽著他的胳膊,走向了宴會廳的側門。
汪巒與祁沉笙對視了一眼,不用多說,祁沉笙便扶著汪巒,悄悄地跟了上去。
那扇側門通向的,是周公館後面的花園。如今雖然已經是冬天,但因為園中種植了不少松柏一類的樹木,層層遮擋著路燈,顯得十分隱秘。
因為有引骨蝶的指引,這些並沒有成為汪巒與祁沉笙的阻礙,他們很快便隔著樹叢花欄,聽到了朱成歡的聲音。
“三老爺,您答應過我的。”
她的語氣嬌嬌柔柔的,又帶了點委屈,算是對情人撒嬌慣用的伎倆了,但汪巒卻覺得,裡頭還多了點別的東西。
“哎哎,”祁三老爺像是要哄她,但又有些無奈:“這事……你不是讓我為難嘛。”
“這怎麽能算為難?”朱成歡似是生氣了,言語也有些激動,要哭了般說道:“當初您是怎麽說的,說不讓我受委屈,早晚要離婚,風風光光的娶我。”
“怎麽這就不算話了?”
“哎呦,歡兒你別哭呀,”見到美人落淚,祁三老爺也有些慌了,換了個哄法:“我,我明天就去跟老太爺說,讓你進祁家的門好不好?”
誰知朱成歡卻並不滿足,繼續半哭半惱地說道:“進了你們祁家的門又能怎樣?傳出去還不是當小老婆姨娘,白白要人笑話。”
“你要我以後還怎麽拍戲呀!”
按理說,這位祁三老爺也算得上是情場老手了,這麽多年來不知與多少女人打過交道,但汪巒卻總覺得他反應沒那麽靈泛。
“這,這誰敢笑話我們祁家的人!”祁三老爺實在是被朱成歡哭得沒了性子,煩躁地歎了口氣說道:“我這……實在不好真離婚。”
朱成歡仍是在哭著,言語間斷斷續續地說著:“怎麽就不能離了,你那位夫人這麽多年來,連個兒子都養不活,卻佔著位子不肯讓,眼看著就要害得您絕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