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悟淩晨一大早就被殷無執的手機光照醒,對方起床的時候他正好還在犯困。

確定殷無執請假之後，他就沉沉睡了過去。

殷無執的信譽度還是很好的，各科成績都很突出,平日裡跟老師也能打成一片,他說病了，老師肯定不會多問。

這就是有了皇后的感覺啊。

本來早就應該這樣的。

薑悟等這一天實在是太久了。

他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殷無執跟他趴在一起，還在沉沉睡著。

之所以睡的這麼沉,是因為他回來之後對著薑悟沉睡的臉生了半天的氣。

殷無執還沒起，薑悟也就心安理得地又睡了。

今天家長們都上班,他倆翹課也完全沒人知道，但估計班主任會給家長打電話，姜悟倒是沒關係，他爸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殷無執不去上課,可能會被究根問底。

薑悟想著,隨手摸過手錶一看，就發現上面有幾個未接電話，姜悟給家長回了過去，姜媽果然是要問他怎麼沒去上課的事情。

薑悟說：“殷無執昨天晚上沒睡好。”

“他怎麼了？”

“因為熬夜查資料。”

“那你呢……算了,你肯定是因為看阿執要請假，所以跟著偷懶了，是不是？”

“嗯。”

姜媽簡直拿他沒有辦法，無奈道：“晚上回去給你做小龍蝦，罰你自己吃十個。”

薑悟：“。”

他討厭吃小龍蝦,因為他覺得蝦裡面有一股味道,他媽每回勸他吃,都會跟幾個人一起剝好，這回他居然要薑悟自己剝蝦吃，明顯是很生氣了。

薑悟喪喪地躺回來。

殷無執還在沉睡。薑悟能在他小時候就認識到他是殷無執，當然不只是因為他的名字，還有那個他花了一生時間點上去的紅痣。

就長在眼角，比針尖大一些，鮮豔欲滴。

每次看到這顆痣，薑悟都會不受控制地想到在那漫長的等待中，他究竟是如何度過的。

眼睜睜看著海水沉澱成懸崖，從下方生長出蒼天大樹，物是人非時過境遷，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他能夠始終堅定能夠等到薑悟。

薑悟伸手，撥著他纖長的睫毛。

指尖擦過他挺直的鼻樑，再落在淡紅的唇瓣上。

也就是因為這一點，薑悟一直耐心地等待著，他堅信殷無執哪怕失憶了，也還是他的殷無執，只屬於薑悟一個人的殷無執。

果然，殷無執又回到了他的愛人的位置。

薑悟的指尖忽然被咬了一下，他沒有抽回，只是看著殷無執閃爍的睫毛。

殷無執睜開眼睛，鬆開他的手指，“摸什麼摸。”

“餓。”

“你平時躺一天也沒見餓，這會兒就餓了。”

“嗯。”

姜悟素來是能說一個字不說兩個字的，殷無執悶了一下，道：“今天工作日，爸媽都不在……那我讓吳姨給你做點吃的，還是……”他試探：“我們出去吃？”

“在家。”

薑悟是個真正的死宅，能不出門絕對不出門，因為出去還要洗臉換衣服，不能直接穿寬鬆舒服的睡衣。

他前世在皇宮可是常年穿著內袍到處晃的，就是因為那衣服柔軟貼身又輕薄。

但如果換成別人，在制度森嚴的古代，只穿內袍到處晃蕩，只怕是要被亂棍打死的。

也就他是皇帝，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才能那麼隨心所欲。

殷無執似乎有些失望。

他剛跟薑悟確認好關係，薑悟這副態度，讓他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殷無執先收拾好下了樓，讓人準備了些吃的，完了重新走上來，薑悟還癱在床上沒起來。

他們兩個關係好，家長也不限制交流，故而房間裡都有彼此的日常用品。

殷無執進浴室給他擠好牙膏，道：“衣服換一下吧，我們下午出去。”

“為什麼。”

“那你說為什麼不出去。”

“懶。”

殷無執翻著自己的衣服，道：“可我不想在家裡，我想出去玩。”

“週末吧。”薑悟晃蕩進浴室，道：“累。”

也不知道天天那麼累。

殷無執丟下衣服，看他拿起牙刷刷牙，蹭兩下，停一會兒，再蹭兩下，再停一會兒，終於忍不住走了過來。

他是個急性子，每次看到薑悟做什麼事，看不下去總要親自上手給他弄好才行。

薑悟手裡的牙刷被他拿過去，乖乖張嘴任由他刷，殷無執接了水喂給他，薑悟鼓著臉頰含著水，殷無執捧著他的腦袋晃了一陣，讓他自己吐出來，道：“以後都不跟你一起起床。”

話雖然這麼說，可他獨衛的洗手台前卻總是備著一把椅子，他當然是不會在刷牙那麼幾分鐘的時間裡還要坐在椅子上的，那是專門給薑悟準備的。

薑悟收拾完畢，又穿著睡衣趴回了殷無執的床上。

殷無執道：“我讓人隨便做了點，麵條，吃嗎。”

“嗯。”姜悟其實不怎麼挑食，他只是怕麻煩。

他現在是會自己吃飯的，吃麵條的時候會拿筷子卷卷卷，卷那麼幾根，然後塞進嘴裡。

沒人管他的話，一碗麵條他能吃一個小時。

好在殷無執很快吃完，接手喂他吃了乾淨。

很快，殷無執的手機響了，他低頭看了一眼，道：“今天請假的時候我請其他同學幫我們錄了筆記，你吃好就起來吧，我們把今天的課上一下。”

薑悟：“。”

怎麼還能有這種操作。

請假不就是為了不上課嗎。

殷無執喊了兩聲，薑悟沒動，對方只好走過來，薑悟往後躲，殷無執直接壓上來，一把將他搬了起來。

薑悟猝不及防，身體騰空，拖在背部的力量讓他的臉直直朝殷無執撞過去。

四目相對，殷無執心跳也慢了半拍，他彆扭地扭開臉，把薑悟放在書桌前的軟椅上，道：“你要保持成績，不然下次考試我們就要分班了。”

薑悟好討厭新學校靠考試給學生分班的制度。

殷無執道：“我會把課堂上的資訊做簡單處理，你只要記我讓你記得就行，嗯？”

薑悟盤膝坐在椅子上，聽罷愣了一下，下意識道：“殷無執，你想聽我們以前的事嗎。”

“什麼。”

“就是以前我上朝的時候，我不愛聽，你也總是會像現在這樣，自己聽好，然後整理，把不複雜的東西告訴我。”

“是，是嗎。”殷無執有些恍惚，隱約覺得好像真有那麼回事兒，但很快，他心裡邊泛上難以言喻的感覺。

他拿起筆，道：“老師今天講了昨天的試卷，你不需要寫，但我講的你要記住。”

“哦。”

熟悉的相處方式讓姜悟重新趴了下去，他歪頭來看殷無執，把他看的臉微微泛紅：“看什麼。”

“好看。”

殷無執：“……”吸氧。

有了殷皇后，姜悟的生活便如魚得水起來，雖然殷無執之前也沒特別虧待過他，但現在他跟殷無執的關係更近一步了。

他會在薑悟趴桌睡覺的時候幫他留意老師，也會在陽光毒辣的時候拿書擋在窗玻璃上，他開始購買很多蒸汽眼罩，裝在書包裡以備不時之需。

薑悟不需要特別聽課，因為殷無執總會把重點給他劃好，他如今不需要去記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只要記住殷無執給的就好。

就跟薑悟想的那樣，有殷皇后萬事大吉。

薑悟忽然生出了一個想法，他把這個想法跟父母說了。

姜媽：“你說什麼？”

姜爸也放下了切蘋果的手，一臉震驚：“再說一遍。”

“我不想去學校上課了。”薑悟說：“我可以在家裡學習。”

姜媽道：“讓你去學校不只是學知識，你還可以結識很多好朋友……”

“有殷無執就好了。”

“薑悟。”他爸說：“你的意思是，你想輟學。”

“我會去考試的，但我不想去上課。”姜悟自然地化為一團爛泥癱軟在沙發上，道：“我會跟殷無執考上同一所大學，只是不去上課而已，應該也沒關係吧。”

毫無疑問，薑悟的異想天開得到了父母的雙重否決。

他連續提了幾次，都被一口拒絕，終於意識到反抗是一件十分耗費體力的事情，繼續苦逼的每天跑學校。

這件事不知道怎麼傳到了殷無執耳朵裡，他直接找到了薑悟，問他：“你不想去上課了？”

“嗯。”

“為什麼不想去。”

“不想動。”

殷無執在他床上坐下，氣道：“薑悟，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薑悟：“？”

“我是你什麼人。”

薑悟傻了一陣，說：“皇后。”

殷無執的臉一沉，道：“你再說一遍。”

薑悟意識到什麼，道：“男朋友。”

殷無執抿嘴，半晌才道：“我們這樣，真的算是交往嗎。”

明明薑悟只是跟他說了自己的前世而已，他們之間好像根本什麼都沒有開始，一切都跟以前沒什麼區別，薑悟喊他的名字還是殷無執，最親密的舉動就是在一起抱著睡覺。

也只是單純睡覺。

薑悟有時候會無意識地喊他皇后。

殷無執一開始覺得還挺新鮮，但逐漸他便發現，薑悟似乎只是習慣了跟他在一起，可他們分明是剛剛開始交往，他的戀愛才剛剛開始，薑悟卻已經把他當成了老夫老妻。

這讓他感覺到了極大的落差。

薑悟也意識到了。

他道：“我們……是的。”

“是的嗎。”殷無執道：“你對我有過悸動嗎，你因為我心跳加速過麼，你幾乎都沒有說過喜歡我……你說你最喜歡的人就是皇后，你把我當成了他，可卻絲毫不顧及我的感受，薑悟，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喜歡記憶中的他，你真的分得清楚嗎。”

薑悟下意識坐直了。

他老老實實說：“對不起，我錯了。”

“你現在還要不去上課，你是早就習慣了我是嗎，所以見不見到我都無所謂，可對我來說，這是我們的第一次，這是我的初戀，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我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跟你一起去做……”殷無執道：“薑悟，你如果再不認真對我，我就……”

薑悟看他。

“我就把頭髮剪了，讓你這輩子都卷不到。“

他的頭髮已經長過了耳畔，可以紮起一個小揪揪了，但就算頭髮長了，也完全不顯得女氣，依舊是個乾乾淨淨的少年。

薑悟怕了，他乖乖道：“那你說怎麼樣嘛。”

薑悟，在跟他撒嬌。

殷無執心跳漏了半拍，又陰沉下臉。

他是第一次看到薑悟撒嬌，可是另一個他，一定看過了無數次。

他道：“你要好好跟我談戀愛，要努力做出第一次喜歡我的樣子，不許再喊我皇后。”

薑悟：“嗯。”

“還有。”殷無執提到這個就很氣：“我們究竟有沒有在交往。”

薑悟說：“有的。”

“你跟我告白了嗎。”

“。”好像沒有。他們就是說開了，然後就就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可殷無執似乎很糾結，他似乎不覺得兩個人真的在一起了。

薑悟說：“我喜歡你。”

殷無執皺著眉看他，道：“一點驚喜都沒有，你還面無表情，你這是喜歡我的態度嗎？”

“。”殷皇后得寸進尺。

“那。”薑悟說：“你要怎麼樣。”

殷無執咬了一下嘴唇，道：“我要驚喜，要真情實感，要自然而然，不許隨便，要慎重，不許刻意。”

薑悟：“。”

為什麼談個戀愛還那麼多要求。

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