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根本沒有威脅,也沒有生氣。
可姚姬偏偏有種,如果自己再不回答,一定會發生些什麽。
這種未知讓她感到毛骨悚然。
“為娘,明白。”到最後,她還是很不甘心地強調,她是他的娘親,是賜予他生命的恩人。
“走吧。”薑悟說:“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沒有直接在殷無執面前教訓姚姬,是為了讓殷無執恨他,剛才碰瓷姚姬,則是因為他突然想到,如今還未讓殷無執恨到必須把他殺了,一開始打著喜歡對方的幌子把人留下,便是要張弛有度,一邊欺負一邊哄他乾活,如今若逼得太緊,殷無執跑了,折子豈不是又要堆積如山?
畢竟欺負殷無執其實很簡單,可讓他斬殺昏君成為千古一帝,途中還要放自己自由鹹魚,可困難多了。
身體,好重。
“去把殷愛卿叫來。”
姚姬走後,他徹底累了,喪喪地吐出最後一句話,便直接往後一躺,在眾目睽睽下癱在了石板路上。
好想再飛一次呀。
皇帝一躺下,身邊的人便紛紛跪了下去。
那廂,齊瀚渺飛奔上了假山上的涼亭,“世子殿下,世子殿下,陛下傳您過去。”
殷無執靜靜地跪的筆直,垂著眸子,一動也不動。
齊瀚渺臉上的高興稍微收斂,也知道他是受了委屈。他回憶起剛才的事情,道:“方才,陛下訓斥了……姚太后。”
殷無執不為所動。
天子訓斥太后,這話說出去誰信。
便是普通百姓,也斷斷沒有幾個敢這樣做的,更何況是天下表率,他敢這樣做,除非不要民心了。
齊瀚渺知道自己不該嘴快,但他還是把剛才的事情對殷無執描述了一遍,重點強調薑悟最後幾個問句:“陛下一點都沒發脾氣,就把姚太后嚇走了。”
……這倒像是,薑悟能乾出來的事情。
他的確不愛發脾氣,可說話卻自有一股駭人的魄力,靜水流深,難窺城府。
殷無執睫毛動了動。
“殿下,陛下還在地上坐著呢,這秋天天寒,若是病了……”
誰管他。
殷無執暗道,那昏君分明什麽都不怕,坐秋千的時候都敢那樣松手,好像一開始就知道一定會有人接住他。
殷無執感受著肩膀上的疼痛,心中又翻起一股子惱意。
涼亭在小山頂上,風顯得尤其的寒冷。
齊瀚渺歎息道:“這裡風大,世子殿下便是不在乎陛下,也該為自己身子考慮考慮……您今日挨了鞭刑,方才撞假山上,也傷著了吧?”
一刻鍾後,殷無執終於被勸下假山,往前走了不到百米,便看到了跪成一個圈兒的太監們。
齊瀚渺道:“你們幹什麽呢?”
眾人退開,露出了癱在地上的天子。
齊瀚渺驚恐地奔上去:“陛下,您怎麽躺這兒了?快起來,若是著涼了可怎麽辦啊?”
喪批被他扶起來,摘去腦袋上的雜草,道:“朕方才,夢到騎馬……”
其實是地上的石板硌的,渾身都很不舒服。
齊瀚渺告訴他:“陛下一定會夢想成真的。”
“……”殷無執一臉冷漠。
重點難道不是這才多久,昏君居然躺在地上也能睡著嗎?
薑悟點點頭,迷離的眸子朝殷無執看了過來。
殷無執的臉很白,因為臉白,臉上的那個巴掌印便顯得尤為明顯,看著有些嚇人。
他稍作精神,張嘴想寬慰,又忽然想到歷史,道:“大馬,過來。”
殷無執不理他。
“過來,駝朕,去山那邊。”
方才他迷糊過去那會兒,便夢到自己騎著馬,循著一股甜膩的味道,顛顛兒地翻過了一座很高很大的山,找到了一塊五彩斑斕的花田。
“快點。”
齊瀚渺尷尬地低下頭。
虧他剛才還跟殷無執洗腦薑悟對他有多好呢,這一轉臉,就又故態複萌了。
“快。”薑悟喪著個臉,道:“不然朕就扒了你的衣裳,關到鐵籠子裡去。”
又來了,不知為何,殷無執從這個威脅裡面,居然聽出了幾分天真來。他朝薑悟走過來,告訴他:“山那邊什麽都沒有。”
“朕要自己去看。”
殷無執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彎腰,把他駝到了肩膀上。
頭朝下的喪批:“……”
馱著喪批的殷無執朝假山那邊走去。
讓人意外的是,昏君居然沒有半分掙扎,就像一個麻袋一樣,服服帖帖地被他駝在肩上。
喪批當然不是故意不說話的。
只是他本身喪了吧唧有氣無力,這會兒大腦缺氧憋的厲害,更沒力氣出聲了。
反正,被馱著對喪批來說,好像也沒什麽不好的。
就,還可以忍受。
殷無執在假山後方站定,道:“到了。”
喪批雙臂與長發一樣自然下垂在他腰部,一動不動。
殷無執瞥了一眼肩頭的東西,彎腰把人放了下來。
“——”喪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甜膩的香味衝進肺腑,他漲紅的臉因為新鮮的氧氣而緩和,逐漸轉為平靜。
薑悟仰起臉,看了一眼面前巨大的桂花樹,又扭身四周看了看。
再重重地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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