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濟,他還可以在夜晚悄悄躺在幾歲奶娃的身邊,聽人家爸媽講睡前故事,或者在很多人聚餐的時候,高高興興地扎在人堆裡一起吹生日蠟燭,想成為誰就貼在人家的後背上,跟著人家哭跟著人家笑,做一個誰也看不到的戲精,演一場只有自己知道的人生。
演膩了就揮揮衣袖去尋找下一個,半點不帶留戀。
5D全景人生體驗,想演哪個演哪個,想走什麽人設走什麽人設,還要什麽自行車?
但戲精歸戲精,薑悟從未想過真的要去做一次人,直到他意外被拉入了這個朝代,陰差陽錯成為了歷史上被斬首的昏君薑悟。
那一瞬間,薑悟恍然。
……做人果然跟他想的一樣不好!
他再也不能隨心所欲的飛天遁地,再也不能穿牆躍窗,光是支撐自己的身體走路都覺得沉重異常。
薑悟一點都不想活著,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他想要親手觸碰和感知的人事物,他對這個世界不抱有感情也毫無期盼。
穿來的第一天,因為走了幾步路而癱在地上的薑悟就想到了自殺。
刀剛劃破脖子上的皮,就被送水太監的一聲尖叫給嚇掉了。
貼身監官匆匆請了太醫過來,折騰了足足一宿,千回百轉地試探他為何要這樣做,薑悟只能告訴他,自己鬼使神差,這寢殿裡可能有髒東西。
他妄圖通過玄門之手來把自己驅逐出薑悟的身體。
然後當然是失敗了。
可割脖子很疼,是他做遊魂的時候感受不到的疼,也許正是因為記憶中從未有過痛感,一點皮肉傷對他來說都痛苦不堪,實在不敢對自己再下一次手。
仗著這個傷勢,他癱在床上細細想了幾天。
反正要他踏踏實實做皇帝是不可能的,雖然大家都說皇帝好,可薑悟看慣人生百態,知道地位越高責任越大。
……更別說這個原身在歷史上是個注定被斬首的昏君。
薑悟更不覺得自己行了,難不成他還有改變歷史的本領不成?
按照歷史進程,最終斬殺薑悟推翻昏君的是如今的定南王世子殷無執,他在歷史上的評價非常好,是勤勉為民、英明神武、開創盛世、青史留名的千古一帝。
而且他殺了薑悟之後,居然沒有刻意改朝換代,而是繼續延用‘夏’這個國名,歷史學家為了區分殷無執掌權前和掌權後,使用了前夏後夏作為劃分。
後夏在能在歷史上成為瑰麗無雙,人人向往的朝代,殷無執功不可沒。
回過神來,薑悟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不負責任。因為如果他一旦自殺成功,勢必會換薑家的其他人登基,殷無執無法達成斬殺昏君的副本,也許就不能走上既定的道路,換句話說,歷史將失去這麽一位千古帝王,以及那麽一段奇跡盛世。
可薑悟並沒有刻意研究過昏君都做了什麽天怒人憤的事情,也不知道要如何複製才能把殷無執推上最後的道路。
再加上……既然總歸是要被殺的,他一點都不想花心思搞正事,可桌案上堆積那麽多折子,薑悟又擔心萬一有什麽不能及時解決無意識害了人命。
他思來想去,最終得到了一個好辦法,雖然不知如何複製昏君的所作所為,可他知道激怒一個有尊嚴的男人應該怎麽做。
不就是作死麽?這有什麽難的。
把殷無執宣進宮裡,羞辱他,折磨他,作踐他,再壓榨他的勞動力,既可以在做昏君的這段時間解決堆積的政務,確保緊急事項及時得到處理,又可以提前訓練殷無執做皇帝的能力,還可以拉足殷無執的仇恨。
說不定哪天睡著睡著就被他乾掉了。
簡直是一石三鳥!
但想法付諸實踐卻遠遠沒有那麽容易,他宣過殷無執入宮侍寢,聖旨宣出去,滿朝文武都覺得荒謬,殷家更是惱火至極,直接抗旨不尊。
薑悟有些生氣,可又不能真的動刀把定南王全家都砍了,只能絞盡腦汁,另辟蹊徑。
陳子琰的父親是當朝丞相,陳相爺與定南王素有交情,又是殷無執最為敬重的老師,這一來二去,殷無執與陳子琰的關系便也如親兄弟一般。
薑悟便把主意打到了陳子琰的身上,先假意說有事找他,人一來就給他直接軟禁了,一夜之後,薑悟命人去給陳家送了許多金銀珠寶,曰:陳侍郎侍寢有功,這是陛下賞的。
有他大肆宣殷無執入宮被拒在先,就不信陳家不明白這個是什麽意思。
殷無執重情重義,正人君子,怎麽可能讓兄弟為自己受過?
薑悟篤定,不是今日,便是明日,殷無執定會自己送上門來。
這個想法剛剛落定,身後便傳來貼身監官的聲音:“陛下,定南王世子求見。”
陳子琰偏頭,瞧見身畔人的神色未變,但一瞬間緩和下來的面部曲線,卻還是能看出他心情愉快。
阿執,果然來了。
他放下手中的葡萄,接過婢女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後起身站在一側。
殷無執身著赤色世子袍,很快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中。
陳子琰眸色微動。
他當然知道,薑悟的目標一直都是殷無執,把自己宣進宮裡也不過是為了逼他現身,畢竟殷王世子可是名動關京的風姿無雙,便是不好男色之人都不得不承認殷無執生得一副神仙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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