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視線一觸即分。
都是大男人,又都是世家嫡子,有功名在身,還有家族撐腰,兩個人大概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淪落到以色侍人的地步,還在如此尷尬的場景下相見。
殷無執躬身行禮,“臣參見陛下。”
都這個時候了,他倒也沒亂了禮數,薑悟道:“殷愛卿平身,快近身來,讓朕瞧瞧。”
那語氣輕佻的像是登徒子在調戲大姑娘。
殷無執壓下長睫,遮去眸中的陰霾,道:“陳相思子成疾,臥床不起,還望陛下允許陳侍郎回府探望。”
這就差指著薑悟的腦門子說,你個昏君,如今既然已經達成目的,還不快把我好兄弟放了。
薑悟偏不直接放,他回頭,故意當著殷無執的面兒調戲人家好兄弟:“陳愛卿,你舍得離開朕麽?”
陳子琰眉間微擰。阿執過來明顯就是為了換他離開,可他如今若是走了,豈不是將阿執陷於水深火熱之中?
可要說同甘苦共患難,這‘以色侍人’的難,他實在是張不開嘴一起承擔。
第2章
不過猶豫了一瞬,便被昏君順勢拉住了小手。
薑悟一臉欣慰:“陳愛卿果真舍不得朕。”
陳子琰面皮一熱,深覺受辱,霍地將手縮回,辯駁道:“我沒有。”
薑悟看他。
陳子琰避開他的眼神,心中下了決定。大丈夫豈可如此優柔寡斷,薑悟的目的是阿執,他留在這裡也無濟於事,倒不如先行脫身,與殷家共謀,盡快解救阿執脫離魔掌才是正事。
他後退兩步,沉聲道:“父親臥病在床,臣想回家探望,還望陛下恩準。”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薑悟自然不好再繼續強留,他擔心強迫的過於明顯,好不容易進宮的殷無執又飛了。
“好吧。”他只能遺憾地點了點頭,伸手在陳子琰腰下拍了一下,道:“朕等愛卿回來。”
這麽一個動作,瞬間讓在場的兩個男人皆僵住了。
沒有最尷尬,只有更尷尬,陳子琰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在的好友面前被這般輕薄,整張臉瞬間漲得通紅,看著薑悟的眼神活像要把他吃了。
殷無執大抵也未想到居然會看到好友在自己面前被再三折辱,目光瞬間陰冷的像淬了毒的蛇,仿佛下一秒就要取薑悟狗命。
感受到殺機的薑悟十分平靜,還體貼地問陳子琰:“愛卿,又不想走了麽?”
陳子琰連行禮都沒有,便陰沉著臉,拂袖出了太極殿。
一路疾行至宮門前,他才站定,垂眸看向那隻被昏君觸碰過的手,帶著揮之不去的,荒誕的觸感。
“薑悟……”他銀牙暗咬,眼尾不自覺地紅了。
他這邊一走,薑悟便將目光轉到了殷無執的身上,語氣親切地道:“過來朕身邊。”
經過剛才的事,殷無執對他十分排斥:“陛下三番兩次宣臣進宮,不知究竟有何指教?”
“朕說,過來。”薑悟聲音漫漫,周圍的下人卻一瞬間涼了半個脊梁,都敏感地察覺到了天子語氣中蘊藏的雷霆。
殷無執指尖收縮。
薑悟到底是天子,哪怕他舉止不端,品行低劣,身份地位也還是擺在那裡。
殷無執終究還是抬步,來到了薑悟面前。
薑悟唇畔微揚,方才拉過陳愛卿小手的爪子,不知死活地伸過來摸殷無執的手,卻見廣袖微動,殷無執一言不發地將手背在了身後。
他身量高,離的近了,便更顯得高,站在軟塌上的薑悟面前,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意思。
薑悟的目光平移,這個高度剛好可以讓他看到殷無執用來束腰的玉勾,那塊玉勾潔白,卻並非全白,邊緣暈染著一抹鴿血般的殷紅,融在紅色世子袍的束腰上,顯得有些別致。
十九歲的少年郎,骨骼均勻,身姿修長,這細瘦的腰身,也不是一般的好看。
薑悟順勢拉住那枚玉勾,尚未用力,手腕便被對方一把抓住。
“請陛下自重。”
那隻手像鐵鉗一樣牢牢地扣著他,許是因為被他方才行事觸了逆鱗,扣著他的力氣在不斷施加,逐漸讓薑悟感覺到了疼痛。
他下意識想把手臂抽回,紋絲不動。
只能仰起臉,提醒殷無執:“疼。”
不知是因為這具身體本就敏感,還是因為他第一次做人尚未習慣,又或許兩者都有,總之,薑悟是真的疼。
他皮膚很白,此刻更因疼痛而顯出幾分蒼白,冷汗滲出額頭,像極了白壁掛珠。
殷無執神色隱忍地松了手。
他顯然是在蓄意報復。薑悟抖著指尖把手臂收回,方才被抓過的地方已經浮出淤紫的指痕。
心中不禁溢出愁緒。
雖說他清楚持續羞辱殷無執一定會被殺,可他卻忽略了一點,弑君奪位,便是殷無執這樣的人,也定然需要一段時間的心理建設,不會一上來就對皇帝下死手。
薑悟不怕死,但他怕疼,殷無執這樣不輕不重的報復,對他來說反而是個折磨。
日後,一定得避免殷無執對他動粗,最好能讓殷無執怕他。
薑悟看他一眼,不高興道:“你敢傷朕。”
殷無執並未回避責任,而是後退兩步,撩袍跪了下去:“臣冒犯龍體,實在該死,請陛下降罪。”
他的反應並不讓人意外,薑悟問罪恰好合了他的心意,對殷無執來說,哪怕是被關進大牢受盡刑責,也好過在這裡錦衣玉食以色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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