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執連續幾日都呆在禦書房,雖然幾步遠就能見到薑悟,可卻一次都沒有去找他。
薑悟更是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渾渾噩噩懶懶散散,日子過的頹廢而平靜。
這日陽光正好,殷無執走出禦書房,先去沐浴把自己收拾乾淨,等到衣冠整潔,才再次出現在天子寢殿。
尚未到午時,薑悟還在睡覺,殷無執撩開床幃,便看到了薑悟蒼白的面孔。
……是不是又瘦了?臉好像更小了,下巴也更尖了,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
他抿了下嘴唇,想起這段時間被迫和昏君一起吃白粥的日子。
也許是因為白粥過素,殷無執明明每頓都吃好幾碗,可還是很快就會餓。
他這樣的年輕人也就算了,重要的那幾個要陪陛下一起‘祈福’的老臣可承受不住,皆肉眼可見地精神懨懨。
他離開床畔,道:“陛下最近有沒有吃過別的?”
齊瀚渺歎了口氣,道:“吃什麽啊,那粥每次都隻喝半碗。”
要不是知道他懶成什麽德行,這模樣真跟要病死了似的。
殷無執略作思考,道:“吩咐禦膳房,這次做點別的。”
“做了也無用,此前奴才費了好大的勁兒,其他的就是喂不進去。”
“把肉做成醬。”殷無執道:“再將紅豆小米等物磨成粉,煮成糊。”
齊瀚渺去看薑悟,道:“陛下,說過隻吃白粥……”
“齊給使呆在陛下身邊那麽久,不會不明白,陛下不吃不是因為不喜歡,只是單純因為懶。”
齊瀚渺:“……”
你別說出來啊。
他不安道:“其實奴才也不是沒想過,可若是什麽都要磨成粉,這傳出去,只怕對陛下名聲有損。”
殷無執明白了。
齊瀚渺是在等,等薑悟自己實在吃膩了白粥,自然會想要吃別的。
畢竟堂堂天子之尊,懶到連吃都不願動,傳出去只怕要被人笑死。
事實上殷無執剛來的那兩天也是這樣想的。
可……
幾日不見,他又瘦了好多。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殷無執板著臉說:“我不想再陪他吃白粥了。”
“但,但這……”齊瀚渺壓低聲音,鄭重道:“此事,必須謹慎進行,絕對不可以讓人發現陛下的秘密。”
殷無執沒想到他如此忠心:“你想怎樣?”
“便由,奴才和世子殿下。”齊瀚渺湊近一些,小小聲道:“共謀此事。”
一個時辰後,某個無人的角落裡。
從禦藥房拿的一乾工具散落在四周,齊瀚渺認認真真把紅豆倒在碾子裡,道:“為了陛下的清譽,辛苦世子殿下了。”
殷無執麻木地推著手裡的碾子。
所謂共謀,不過是共磨罷了。
第13章
薑悟醒來的時候,又是大陽升起半日之後。
他一如既往地躺在床上,等待著饑餓的到來。
也許是因為基本不怎麽動,消耗精力不多的緣故,饑餓來的越來越晚。
薑悟準備多多修煉,提高耐力,最好可以堅持到一日吃一次,或者兩日吃一次這樣。
床幃被人拉開,薑悟在刺目的光線中閉了一下眼睛,聽到殷無執的聲音:“既然醒了,便起來用膳吧。”
幾日不見,如果不是有齊瀚渺一直在盯著,薑悟都懷疑他已經落荒而逃了。
如今人又重新出現,還能在他面前表現的如此泰然自若,想是已經建造了足夠的心理建設。
殷無執到底還是太年輕,十九歲的少年郎,怕是連小姑娘的手都沒拉過,也只有這樣不經人事的家夥,才會因為那樣的事情羞恥到落淚。
喪批徐徐張開眼睛。
逆著光,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但殷無執沒有走,應該是要開始蟄伏,準備謀劃弑君了吧?
薑悟嘴還沒動,便見對方彎腰,有力的手臂撐起他的肩背:“來人,為陛下淨面。”
“朕想再睡。”
“該用膳了。”
殷無執嗓音淡淡,聽不出什麽情緒。
修煉被迫中斷,只能另覓時機。
薑悟軟軟靠在他胸前,很快有婢女浸濕了手巾過來,殷無執的手順著他的膀子下滑,輕輕托起他的手腕。
袖口挽起,小臂落在他的掌心。殷無執虛虛收攏手指,隻覺得那腕子細細白白,脆弱不堪,仿佛稍一用力,就能給他捏斷了。
他鬼使神差地去接婢女手中的布巾,手指伸出去,又猝然驚醒般收回,任由其他人給薑悟擦淨了手臉。
等到洗漱完畢,薑悟依舊沒骨頭似地靠著他,說:“朕不想動。”
你幾時想動過?
殷無執把他抱起來,搬到桌前放下,道:“臣為陛下準備了一些吃的膳食。”
薑悟慢吞吞說:“不要。”
殷無執沒有理會他的抗議,直接打開了桌上的幾個陶罐,一股肉香飄出,薑悟更為抗拒:“不。”
“這是雞湯。”殷無執告訴他:“但陛下太久沒有吃過葷腥,避免引起不適,待會兒再喝。”
“這是肉羹。”殷無執繼續說:“臣親自拿杵子將肉搗碎成沫,很爛,還是因為陛下太久沒有食過葷腥,所以沒有用大油大炒,只是蒸了一下。”
薑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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