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養了一群道士與和尚,反覆鑽研修仙之法,也因為這樣,僧道在他在位的時候甚至比很多大臣地位都高,這是他在史上最受人詬病的地方。
薑悟道:“為何不信。”
殷無執以為他還在糾結自己會被怪罪的事情,安慰道:“佛不是說了,眾生平等,那臣與佛便也是平等的,佛有何權利怪臣呢?”
“以後會信麽。”
“不會。”殷無執理所當然道:“佛與道的存在都不過是為了滿足那些求而不得之人的妄想……”
他看了一眼開始點熏香去屋內芝麻油味道的齊瀚渺,飛快地在薑悟嘴角親了一下,小聲道:“臣又沒有求不得之事。”
第61章
殷無執準備的吊床的確是比那個寺廟的床要舒服很多,也許是為了哄他睡覺,吊床還被輕輕推了推。
身體搖晃了起來,有一瞬間讓薑悟仿佛重新回到了遊魂的狀態,正在被風吹著到處飄。
能夠看出來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分明還在看著殷無執,可表情卻在逐漸趨於安詳。
“臣還要去守門,陛下好好睡。”
薑悟目送他出門,重新合上眼睛。歷史上的薑悟與歷史人物口中的薑悟出入很大,歷史上的殷無執,也與他看到的殷無執出入很大,這究竟是為何。
這是他第一次,開始想要知道那段歷史背後的故事。為何人心所向的薑悟會變成歷史上被人人唾罵的暴君,為何先帝到薑悟登基的時候還在力保姚姬,他當真昏庸至此,單憑一分寵愛便讓姚姬為所欲為麽。襄王分明是和秋無塵聯手在坑薑悟,為何歷史上會把一切都怪到薑悟的頭上,還有殷無執……
聖人無為故無敗,無執故無失。殷無執,是什麽原因,讓他背棄了自己的名字,又是什麽人,什麽事,在他登基為帝之後,還要求而不得,必須得尋求神明才能滿足。
他也沒有很好奇,只是有一點點好奇罷了。
這一點點好奇簡直微不足道,所以薑悟很快便睡著了。
第二日,薑悟被太皇太后的人請去沐浴焚香禮佛,不得不被逼著動用了雙腿邁入佛堂,他耷拉著兩隻手,太皇太后又親自示范:“這樣,雙手合十。”
薑悟喪喪地跪著,喪喪地耷拉著,太皇太后不得不過來,親自把他的雙手抓起來合在面前,道:“這樣,合好。”
她一松手,薑悟的兩隻手就開始下垂,太皇太后氣的不輕:“皇帝,你是不是沒勁?”
薑悟說:“嗯。”
他若是要撒謊,旁人是看不出來的,反正不管怎麽樣都是那一個表情。太皇太后歎了口氣,放開他的手,轉臉看向一側住持:“哀家等人多叩幾次,權當皇帝叩了,可好。”
住持道了一聲法號,道:“心誠即可。”
既然心誠即可,又何必拉他過來。
文太后和姚太后分別頜首,與太皇太后一起虔誠地面向神像。
太皇太后想:希望皇帝一生康健,大夏長治久安,薑氏子孫人丁興旺。
文太后想:希望悟兒平平安安,遺忘幼時夢魘,無憂一生。
姚太后想:希望悟兒恢復如常,令大仇得報,母子攜手還家,欠他的,來日慢慢償還。
她們恭敬地往前磕頭。
薑悟跟著往前磕頭。
她們起身,再叩。薑悟直接往前一趴,一動不動了。
啊,好累,佛腳下好涼好硬,想要殷無執。
三個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分別把他那一份頭也給磕了,完了文太后又伸手來把他扶起來,薑悟靠在她懷裡,聽她擰著眉問:“怎麽了?”
“困。”
“這才多久,又困。”太皇太后又心疼又生氣,道:“你日日都在做什麽。”
喪批:“。”
就是因為日日都在睡覺,今日一大早起來沐浴焚香沒得睡才會困啊。
禮佛之後,薑悟被兩個母親架著去了後方禪房,文太后與姚姬一起把他的腿盤起來坐在大師面前。
開始聽對方談經講道。太皇太后道:“這是空聞大師,皇帝若是有什麽疑惑,可以請他代為解答。”
空聞:“阿彌陀佛。”
薑悟的下巴被文太后輕輕捧起來:“悟兒,你張開眼睛,看著大師,若有什麽心結,便說出來,我們在外面等你。”
姚姬捏了捏手指。
薑悟被放開之後,腦袋又一次耷拉了下去,文太后遲疑地看了一眼空聞,後者道:“貴人放手,讓陛下隨意罷。”
文太后憂心忡忡地放開薑悟,起身的時候,薑悟已經自然傾斜,在禪房裡躺了下去。房門被關上,空聞沒有動他,而是輕喚:“陛下,陛下?”
薑悟睡著了。
空聞起身,取過厚重的袈裟蓋在他身上,便安靜地在一旁坐下來,開始敲木魚。梆梆的聲音很快綿延了薑悟的整個夢境,他隻睡了小半時辰,便張開了眼睛,後者若有所感地停下動作,扭臉看他,含笑道:“陛下醒了。”
“嗯。”
“太皇太后帶陛下來是為讓老衲解惑,請陛下有話直說。”
薑悟仔細想了想,心中確有疑惑:“朕為何還不死。”
空聞道:“陛下緣何有此想法。”
“因為朕還未死。”
“陛下如今是在好好活著,豈能說是未死。”
“朕並未活著,只是未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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