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沒有在意,隻緩慢地蜷起身側躺在高台上,仰頭想要看一眼頭頂的明月。
洞內漆黑,月色也昏暗,裴初有些不安,於是嘗試著想要引出一絲靈力點燃火光。
然而,金白色的靈線僅僅在指尖閃爍了一瞬,就黯淡了下去。
下一秒,全身的靈力經脈突然泛起細密針扎一樣的疼痛。
裴初難受得臉色發白,身上沁出冷汗,這才緩慢收回手,蜷縮在角落閉上了眼。
石壁潮濕,寒氣輕易透過單薄的衣服,沒有靈力護體,裴初被逼得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半晌,才小聲歎了口氣:“好疼啊……”
可是他現在還不能死掉,至少,不能狼狽地死在這樣潮濕的陰暗裡。
他身上忽冷忽熱,這麽胡思亂想著,竟然也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Z州聖庭大殿內。
廊簷壁上的樹枝葉脈依舊清晰生動,老道士垂眼看了很久,仿佛入了定一般,一動不動。
“……情況大概就是這樣。”武展簡短地解釋清楚後,吸了口氣,“林老,不知道您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救裴初。青行現在的狀態很不穩定,我擔心等得越晚,裴初就會越危險。”
武展擰起眉,咬緊牙關:“就在昨天,他剛剛殺死了威廉的妻子兒女,手段狠厲毫無善性。”
他說完,殿內安靜了好一會兒。
終於,在武展忍不住催促的時候,老道士不緊不慢地開了口:“我當初就說過,青行最恨的是背棄誓言的威廉,直接把他交出來就好,你們聖庭為什麽不肯?”
武展一愣,下意識地想要解釋:“生命樹早已經被徹底汙染,就算把威廉主教交出來,祂也不會願意就這麽放過聖庭!”
聖庭大殿裡靜得落針可聞。
老道士抬起眼,目光如鷹隼,緩慢道:“所以,聖庭要因為自己的錯誤,強行拖上所有人靈妖靈,一起去弑神?”
聽到後兩個字,武展猛地一驚,急忙就想反駁,然而話到嘴邊,卻竟然又無話可說。
世界之神生命樹,威名與信仰早已經傳承了萬年,世上所有的人、妖都依附於生命樹才能存在。
弑神,是所有人想都不敢想的兩個字。
然而,經過之前血洗賽場、墮神逼上聖庭總局大殺四方之後,兩方的關系早已崩到了極點。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現在只差那麽一根□□,只要點燃,世界就會徹底走上弑神決戰的道路。
武展突然覺得頭皮發麻,震驚於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錯,竟然讓他們走到了這樣的極端。
老道士沒有理會他的驚疑,站起身,移開視線,冷漠道:“小初走之前,我在他身上下了一個追蹤器。”
武展一愣,迅速抬起頭。
老道士抬了抬手,從袖口中掏出顆極細極小的黑色鐵片,遞給他,抬眼盯過來:“聖庭要怎麽處理墮神我不打算管,只有一條,不要逼裴初。”
武展知道他這是在警告自己,渾身一僵,接過來:“……好。”
他咬緊牙關,無聲攥緊了這鋒利鐵片。
耳邊潮濕的滴答聲一直沒有停。
裴初是被骨頭縫裡絲絲外漏的寒氣凍醒的,他臉色潮紅,迷糊著想要蜷緊身體。
然而剛一動,卻忽然觸碰到一隻修長冰涼的手。
他瞬間清醒過來,睜開眼。
耳邊傳來一聲淡漠的:“醒了?”
青行若無其事地把放在他腿上的手收回,落在他頸窩中,皺眉:“怎麽這麽熱。”
裴初被他的手指冰得瑟縮,立即就要起身離開,可還沒動作,就直接被人按了回去。
石床寒涼,貼緊後背的傷口,疼得刺骨。
裴初擰起眉,仰起臉。
青行也在看著他,目光裡有濃鬱的一層血氣。
他的指腹依舊落在裴初頸側的動脈上,垂下眼,似乎在考慮是不是應該這麽乾脆利落地一折,好免去之後許多的麻煩。
裴初喉間滾了滾,剛要開口,卻突然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臉色一變:“你殺了人?!”
青行一頓,收回手,好整以暇地勾起唇,眯眼看他:“是啊。”
裴初驚愕地盯著他,慢慢抿起了嘴角。
他這幅模樣十分脆弱蒼白,青行看了會兒,忽然低下頭來,長腿並近貼緊了他,冷笑:“怎麽,想看?那下次帶你一起去好了。”
說著話,他又俯下身來,輕柔地吻上裴初的嘴角。
呼吸貼近,裴初立即抵住他,滿眼抗拒急促道:“不要!”
聞言,青行一頓,抬起眼來,面無表情地嗯?一聲,嘲諷:“想要上校?”
裴初聽不得他提起這兩個字,立即開始掙扎。
然而他身體沒有恢復,這點力氣在青行眼中幾乎可以忽略,隻兩下就被牢牢製住。
對方不容反抗地傾身壓下來,語氣冷漠:“……告訴本座,你喜歡他哪一點?”
裴初避開他的氣息,不出聲,腦袋昏昏沉沉。
青行盯了他一會兒,似乎是覺得無趣,嘖一聲。
他不耐地閉上眼,霧氣縈繞,再睜開時,眼中狠戾已經散去,目光清冷漠然。
裴初敏/感地捕捉到這一刻的變幻,怔怔地望過來。
月色稀微,上校同樣垂眼看著他,一如從前。
“……第一次見面時,你懷疑我不是人類,”他語氣冷漠,“當時我本來想直接殺了你,可惜被武展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