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他是小跑著來的,一口氣還沒喘勻,他便俯下身隔著門朝殿內行了個禮,焦急萬分地說道:“大人,丹爐有異,請您速速前往!”
只可惜他的緊張情緒並沒有感染到裡面的國師,童子的話音落下許久,殿內都沒有傳來回應。
但他不敢抬頭,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等待國師的下一步指示。
大概一刻鍾之後,殿門從裡面打開,鍾毓從門內走了出來。國師剛一露面,一股冷風便撲面而來,神殿裡空空蕩蕩的沒有半點活人氣,像一個雪洞,根本就不是個住人的地方。
“出什麽事了?”鍾毓平靜地問。
道童壯起膽子看了國師一眼,複又低下頭說道:“今日原本一切正常,但是就在半個時辰以前,丹爐突然開始震顫不止,我們嘗試了各種方法都不能使它平息下來,隻得前來擾大人清修。”
丹爐裡面正煉著的是女皇的長生丹,這是現階段玉清宮內最重要的任務,不允許出現任何差池。況且煉丹本就是一件風險很高的事,很多原因都有可能造成丹爐異動,若是沒能及時解決,還有丹毀人亡的危險。
就算是鍾毓,遇到這種事也不能輕忽。他抬腳邁出門檻,對童子道:“先去看看。”
這一年多來國師都在閉關,在他為數不多的幾次露面中,身上總是縈繞著揮之不去的病氣。童子在國師身邊隨侍多年,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狀態。
道童訥訥地看著鍾毓的背影,腦袋還沒來得及反應,嘴巴已經把心裡想問的話說了出來:“大人,您不要緊吧?”
鍾毓已經飄然走下台階,他的步伐很輕,道袍下的身體似乎很快就要羽化而去。
“沒事,走吧。”鍾毓說道。
國師不愧是國師,來到丹房之後不過是用了一道符,便讓狂躁不已的丹爐平靜了下來。
眼見危機解除,道童總算將心裝回了原處。最近國師和耀慶宮的關系緊張,連他一個小小的童子都看出來了。為了讓國師高興,他挑了件好消息向鍾毓稟報:“大學那邊來信,說您交代的事情已經安排穩妥了。”
國師似乎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沒有對童子的話作出什麽回應。鍾毓繞著丹爐轉了一圈,來到丹房的西北角站定,突然開口問:“這次引的氣,還能再燒多久?”
玉清宮的這座丹鼎由黃銅鍛造而成,表面鎏金,足有六米多高。為了方便煉丹,數百年前的一位皇帝在丹爐外加蓋了一棟兩層小樓,後世謂之丹房。
丹房的一層有一個叫“華池”的裝置,主要用來提供煉丹的火力。燃料也從最早的柴火,演變成了如今更高效清潔的天然氣。“引氣”這件事,可以簡單理解為給丹房填充燃料。
因為爐內火勢大小需分毫不差地隨煉丹的進程變化,所以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專人在華池旁值守,不能有一點疏忽。
道童回憶了一番上次引氣的時間,簡單推算了一番,回答道:“大概還能維持兩個月。”
鍾毓略微頷了頷首,抬頭看向爐鼎不斷冒出的白煙,道:“這次丹鼎熄滅後,便將華池封了吧,不用再燃了。”
童子聽了鍾毓的話,第一反應是高興,因為看守華池是一個苦差事,丹房上下人人叫苦不迭。
但他很快又反應過來鍾毓話中的深意,一下子呆住了:“大人,您是要出遠門嗎?”
煉丹的火就好比鹵菜店裡的老鹵,燒得越久越好。玉清宮裡的這口丹鼎就已經足足燃燒了五百年。這五百年間,風雨凋零山河飄搖,唯獨這裡火從來沒有滅過。
鍾毓聽見了童子的話,但沒有回答。他將雙手被在身後,默不作聲地掐指一算,問:“我交給你的那隻箱子,你收好了嗎?”
道童想起了不久前國師曾交給自己一隻加了密的箱子,他不知道箱子裡裝的是什麽,也不知道有什麽用途,只知道聽國師的安排將箱子保管好。
道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心滿滿地說道:“已經轉移到安全的地方,絕對萬無一失,大人放心!”
“很好。”
鍾毓頷了頷首,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突然伸出手對著他遙遙一指。道童隻覺下身一寒,掛在腰間的那枚身份令牌便應聲斷為兩截。
看著地上的半截令牌,童子的一張小臉嚇得煞白,方才國師的手感若是差了點,現在斷成兩截的可就不是這枚木頭牌子了。
鍾毓勾了勾手,那半截令牌便像長了翅膀一樣落進他的掌心。他將牌子收進袖子裡,對還沒從驚嚇中緩過神來的童子道:“那隻箱子日後便是你的保命符,將來若是有人帶著這半截令牌來找你,你便把那隻箱子給他,記住了嗎?”
童子不知國師此舉何意,隻得學著國師的樣子將令牌收好,懵懂地點了點頭。
當晚,玉清宮便傳出主殿失火的消息。這場火燒了三個小時,屹立了百年的玉清宮神殿在這場大火中付之一炬。
幸而大火沒有蔓延至國師閉關的大殿,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作者有話說:
鍾毓:一切準備就緒,隨時銷號跑路。
太子:想得美。
第70章 如何一敗塗地
容錚重回公眾視野,是在鋪天蓋地的新聞報道中。最近這段時間,只要打開電視翻開報紙登上各大社交平台,都能見到容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