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錚從案前抬起頭,問:“現在呢?”
嚴天道:“剛從文斌的牢房裡出來。”
針對文斌與龔自明的審訊還沒開始,鍾毓這個時候私下前往拘置所,只有兩個可能。
“文斌怕是凶多吉少。”容錚道:“找借口把鍾毓扣下來,不要讓他離開。”
鍾毓能大搖大擺地進入戒備森嚴的拘置所,容錚自然在裡面安插了自己的人手。皇室明面上不得干涉司法系統,私底下比外人想象中的還要肆無忌憚。
嚴天見容錚起身穿起了外套,連忙問:“殿下,您要去哪兒?”
容錚說道:“我去會會他。”
* *
兩個警衛打扮的年輕人看見鍾毓一路不慌不忙地走下樓梯,互相對視了一眼,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文斌和龔自明就羈押在這裡,同位帝黨的國師又深夜秘密到訪,這件事如果一經坐實,女皇就無法從開陽集團的醜聞中脫身了。
鍾毓既然可以如此明目張膽地在拘留所裡來去自如,可見他對這裡的滲透已經非常深入。他們只能找個機會當場拿下鍾毓,來個人贓俱獲。
國師的步伐看上去不急不慢,身影卻飄忽不定。兩個警衛使盡了渾身解數,始終落後在七八米開外,怎麽也追不上他的腳步。
不知不覺間,二人就跟在國師身後從後門出了拘置所,上了一座八十年代的舊民樓。
這座居民樓臨近拆遷,天台上破敗不堪,樓道裡堆滿了了廢品垃圾。水塔上畫滿了兒童塗鴉,手牽手的小人兒笑得一臉天真無邪,在這樣的冬夜裡看上去有些詭異。
“人呢?”其中一名年輕人看著空無一人天台,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跟丟了?”
“不可能。”另一個小夥子環視了一圈四周,篤定地說道:“我明明看見他上來了。”
說話間,二人的余光同時瞥見一道人影從水塔旁飛快地閃過。他們來不及想太多,拔腿追了上去。
國師的背影赫然出現在樓頂邊緣的圍欄上!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兩個年輕人放緩了腳步,從左右兩個方向同時朝鍾毓包抄了過去。
眼看馬上就要成功,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不遠處的這道人影眨眼間消失不見。二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便覺得腳下一空,直直往樓下墜去。
墜樓之前,其中一個年輕人最後看了一眼方才自己摔下來的地方,才發現那裡哪有什麽圍欄,根本連一個能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從六樓的高度摔下去,不死也去了半條命。就在萬分絕完之際,一雙蒼白的手從天台的邊緣探了出來,及時抓住了他們的前襟。
下落的態勢戛然中止,兩個小夥子險險懸掛在半空中。樓頂上寒風呼嘯而過,隨時都能將二人吹落下來。
鍾毓探出了半個身子,一手拎著一個小夥兒的衣領,以一種極其的危險且背離常識的姿勢蹲在天台邊緣。
小夥子看了眼頭頂上神秘莫測的國師,又看了眼腳下的地面,隻覺得進退都是一條死路。
“原來是東宮的小東西。”鍾毓沒有為難他們,他垂眸望著半空中兩張驚恐萬分的臉,語氣中帶著淡淡的調侃:“時候不早了,趕緊回家吧。”
容錚帶人趕到天台上時,已經不見鍾毓的蹤跡。特勤們在樓頂上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一絲鍾毓來過的痕跡,反而在一張破床墊上發現了兩個失去意識的年輕人。
這兩位情報人員在接收到任務之後便和嚴天失去了聯系,後來嚴天依靠著他們身上攜帶的定位設備,才成功找到這裡。
好在兩個小夥子都沒有什麽大礙,很快就悠悠轉醒。但奇怪的是,他們像是經歷了一場夢遊一般,完全不記得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腦海裡沒有一絲一毫關於鍾毓的記憶。
就在這時,拘置所中傳來了一個最新消息。
——大司農文斌在獄中暴斃。
第39章 這是鍾毓想要的結果
文斌一死,案子以龔自明鋃鐺入獄宣告結束。開陽集團帶來的陰霾,很快被春節的臨近衝散。
每年除夕,連同女皇在內的皇室成員都要一同前往城北離宮過年,到元宵節之後再陸續回皇宮。因離宮是千年前皇宮的所在地,容氏一族就是在此地發源,如今歷代皇帝的靈位也都供奉在離宮的奉英殿內。
今晚,一年一度的除夕致辭由太子替代發言,女皇難得落了個清閑。家宴之後,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容錚發表講話的紫宸殿時,女皇屏退了左右,獨自一人進了奉英殿。
奉英殿內點著數千盞長明燈,終年亮如白晝。女皇進殿的時候,有一個人已經早早等在那裡。
殿外下了很大的雪,女皇沾了雪的下擺在地面上留下了長長的水漬。她沒有施舍給殿中那個人半個眼神,徑直走到大殿中央的牌位前,親手點燃了一盞長明燈。
女皇捧起燈盞,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太祖的靈前,開口問身後的人:“你可知罪。”
半分鍾過去了,那個人沒有回答。
女皇轉過身,看向自己面前的人,輕輕開口道:“跪下。”
只聽“嘭”地一聲響,殿中響起了膝蓋砸進石板的聲音。這輕柔和緩的兩個字像是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壓似的,強行壓彎了那個人的後背。
有血滴滴答答地滑落,不一會兒就染紅了烏金的石板,於此同時,地面上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金色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