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助理一臉討好地跪在文斌腳邊,執起小剪刀細心地剪開茄帽,苦口婆心道:“雖然陛下一定是向著您的,但我們還是要多加小心為好。再說葉釗靈就是一個小角色,說句不好聽的,您罵他都是在抬舉他。”
“有道理。”王助理這一頂又一頂的高帽讓文斌心裡那口氣總算平順了下來,他懶洋洋地翹起二郎腿,道:“這件事先這樣,暫且便宜他了。”
聽到文斌總算願意將葉釗靈拋到一旁,王助理的心裡終於是松了一口氣。雖然他平日裡的表現十分狗腿諂媚,對文斌唯命是從,但他並不是一個傻子。文斌身為大司農,又在皇室中擔任要職,搞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和一個年輕人置氣,實在是有失風度。
然而王助理這顆心放下還沒一會兒,對面的沙發上就響起了一道戲謔的男聲。
“嘖嘖,這可不是我認識的文大人。”陸思凡看著文斌,一臉痛心地搖了搖頭,道:“您就甘心看著那葉釗靈如此囂張?”
王助理一聽這話,急忙說道:“陸先生…”
陸思凡打斷了助理的話,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文斌一眼,道:“或是…您根本就是忌憚東宮?”
“容錚毛都還沒長齊,我怕他?”文斌對陸思凡的話很不滿,他冷哼了一聲,問:“你有什麽想法?”
“此人對大司農大人如此不敬,豈能輕易放過,否則以後別人都當舅舅您是什麽了?”說著,陸思文從口袋裡掏出一隻小藥瓶,隨手扔在桌上:“舅舅寬宏大量,我可看不過眼。您大方不與他計較,但怎麽也得略施薄懲。”
文斌低頭看向桌面上的藥瓶,那瓶藥只有拇指般大小,裡面裝著透明的藥水,乍看之下也看不出是什麽。
“這是什麽?”文斌問。
陸思文的身體略微往前傾了傾,輕輕點了兩下桌面,道:“今晚在女皇的晚宴上,讓人伺機將這個加到葉釗靈的酒裡。”
“這個…喝了會怎麽樣?會不會出手太重了?”文斌問。
他常年混跡在花街柳巷,再加上陸思文平日裡的為人,以至於他一看到這種透明的藥水,思緒難免就往下三路亂飛。
陸思文聞言哈哈大笑,說道:“舅舅放心,不是您想象的那樣。”他拿起藥水晃了晃,繼續說道:“喝了這藥啊,人就會立刻陷入酷似醉酒的狀態,繼而無法控制自己的言行,當眾醜態百出。”
到時只要找幾個媒體到場並拍下這一幕,必然貽笑大方。此舉雖造不成什麽致命打擊,也夠給靖南侯添上一筆黑歷史了。
王助理看了眼文斌臉上的表情,知道他心裡已有主意。他立刻上前從陸思文手中接過藥瓶,妥善地保管了起來。
文斌看著陸思文,滿意地笑道:“真是舅舅的好外甥。”
* * *
葉釗靈與容錚婚後的第一天,以一場西式晚宴結束。
這場晚宴的場地依舊設在耀慶宮,宴會上,容錚與葉釗靈換上黑色的燕尾禮服,跳了開場的第一支舞。
諾大的宴會廳全部以鮮花裝飾,目光所及之處綴滿了白色的石斛蘭,惠蘭,蝴蝶蘭。管弦樂隊也一改以往的風格,演奏起了溫柔浪漫的舞曲。執事官們別出心裁地在水晶燈下掛上了薄紗,小風吹過,輕紗舞動,將現場的氛圍襯托得如夢似幻。
容錚摟著葉釗靈的腰,葉釗靈抬手搭上他的肩,兩人像是完成任務一樣,在大廳中央的空地上來回畫著圈。
盡管兩個人全身的每處細節都寫滿了“我倆不熟”,但在這樣的環境中相擁著起舞,眼神多少都會有些脈脈含情。
容錚覺得有必要打破這個曖昧到有些尷尬的氣氛,於是隨便扯了個話題。
“你今天的反應還挺機靈。”容錚道。
在這樣浪漫的環境中,容錚煞風景地提起了下午祝辭儀式上發生的事。當時他是離葉釗靈最近的人,完整地目睹了全程。儀式結束後,掌儀司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匯報給了內務廳,確定有人在儀式開始前在頌缽中做了手腳。
“多虧了掌儀司大人業務能力過硬。”葉釗靈跟隨著容錚的腳步轉了個身,抬起頭來笑道:“我不過隨便胡謅了兩句話,自己都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他居然能解釋得頭頭是道,能給你們皇室工作的人都不簡單。”
層層光斑灑落下來,將葉釗靈臉上的笑容映照得忽明忽暗。
“原來是這樣。”容錚放任葉釗靈在自己面前裝模作樣,並不戳穿。
“對了,還忘了和您道謝。”開場舞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葉釗靈略微往容錚面前湊了湊,十分真誠地說道:“多謝您今天出手相助。”
“我也沒幫上什麽忙。”容錚就著這個姿勢,附到葉釗靈耳邊說道:“況且如今你我一體,讓你名譽受損,等於下東宮的臉。”
葉釗靈笑道:“看來殿下已經很順利地進入到新角色了。”
“那當然。”容錚道:“希望你也能時刻謹記自己的立場。”
一首悠揚的舞曲結束,太子與靖南侯依舊相擁著立在舞池中,兩人時不時深情對望耳鬢廝磨,視線一刻都離不開對方,似乎並沒有從甜蜜溫馨的二人世界中抽離出來。
這一幕在外人看來,儼然就是一對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
直到第二首舞曲響起,這出鶼鰈情深的戲碼總算可以暫時告一段落。葉釗靈和容錚一起走出舞池,和翩翩起舞的賓客們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