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軸是用珍貴的白檀宣製成,紙面皓白,隱有微光,撒著金粉的紙面上赫然寫著“隨波入聖,時夜落筵。”八個大字。
這句話又是借用了水,又是借用了時夜為意向,其實意思非常簡單。用大白話來翻譯就是“草雞變鳳凰”。
將這兩句話作為葉釗靈的祝辭,擺明了就是說他身份低微攀附權貴,羞辱奚落之意非常明顯。
葉釗靈看清了金筒中的字,容錚自然也能看見。太子見慣了宮中的爾虞我詐,立刻反應過來有人在從中作梗。
給葉釗靈難堪,就是在打東宮的臉,容錚無法坐視不理。他轉頭看向人群中的嚴天,用目光示意他場中有意外發生,立刻想辦法中斷直播。
掌儀司久久不敢公布祝辭,引起了觀禮席上的一片騷動。他去年剛剛入職經驗不足,今天臨時被安排過來主持典禮,沒想到就遇上了這麽大的事故。
他第一次打開卷軸時,直播攝像機已經拍到了祝辭的前幾個字。他若如實將祝辭誦讀出來,後果將不堪設想。到時不但靖南侯和皇室的聲譽受損,他本人也會落下一個重大工作失誤的罪名。
想到這裡,掌儀司的禮服裡沁出一身的冷汗,腦袋也近乎空白。
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掌儀司咽了咽口水,一滴豆大的汗從他的額角滑落。接下來該怎麽處理,他不敢擅作主張。
嚴天收到了容錚的示意,悄無聲息地退出人群。他正準備找個借口將直播中斷,大殿中央便傳來了葉釗靈的聲音。
葉釗靈抬起頭來對掌儀司道:“既然是給我的祝辭,能否讓我親自頌讀?”
掌儀司的腦袋裡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他訥訥地點了點頭,將金筒交給司儀官呈遞給葉釗靈。
葉釗靈神態自若地打開了金筒,容錚見狀,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體,擋住了攝像機和現場大部分人的視線。
葉釗靈從筒中取出卷軸,剛一打開,就毫不猶豫地朗聲念道:“隨波入聖,時夜落筵。”
葉釗靈話音剛落,殿中一片嘩然,連座上的女皇都變了臉色。媒體區一下子就炸開了鍋,相機的快門聲爭先恐後地響起。
有了國師這句祝辭,太子的這門婚事將會成為近年來最大的一個笑話。
“哦?原來後面還有一句。”葉釗靈將手中的卷軸繼續往下延展,他像是剛剛才發現自己沒有念完全似的,念道:“隨波入聖水乘舟,時夜落筵鳳舞遲。”
念完,他就將手中的卷軸收起,抬頭看向掌儀司,十分真誠地問道:“聽起來不錯,在下才疏學淺,敢問掌儀司大人,此做何解?”
掌儀司雖缺乏經驗,但也是個機敏的人。這一會兒的功夫裡,他已經從剛才的慌亂中緩過神來。
與葉釗靈目光相接的一瞬間,他就明白了靖南侯的意圖。也許是有葉釗靈打頭陣,他整個人鎮定了不少。
掌儀司點了點頭,配合著葉釗靈方才給出的兩句話,解釋道:“這句話的意思是,靖南侯與太子是上天注定的機緣,您將會成為皇室與民間之間交流的紐帶,將陛下和大家的心更加緊密地連在一起。”掌儀司頓了頓,繼續胡編亂造:“侯爺出身民間,是我們萬千國民的代表,皇室會因為您的加入而變得更好。”
掌儀司剛說完,觀禮席上的睿親王就一臉熱淚盈眶地拍起手來,其他宗親見狀,便稀裡糊塗地跟著一起鼓掌。
“居然有這麽好的好寓意,我定然不負使命。”葉釗靈將金筒收到自己懷中,學著容錚的模樣行了個大禮,笑道:“在此多謝國師大人。”
第12章 殿下 我敬您一杯
儀式結束後,文斌一行人進到女皇的雪茄室。剛一進門,他便轉身一腳踹翻了自己的助理。
文斌怒氣衝衝地往沙發上一坐,張口就罵道:“廢物!蠢材!這點事都辦不好!”
王助理猝不及防,被文斌一腳踢到地上。但他不敢喘一聲大氣,連滾帶爬地站起來,道:“大人息怒,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提前在頌缽裡做了手腳,但…但…”
“但什麽但!”文斌一拳砸向沙發扶手,懊惱道:“剛才在眾目睽睽之下,就該想辦法讓那個姓葉的把祝辭亮出來!看他還怎麽狡辯!”
文斌一大早被葉釗靈當眾下了臉面,之後越想越覺得不甘,決定給這小子一點顏色瞧瞧。誰知他一番籌謀,並沒有傷及葉釗靈分毫,反而讓他立了個平民代表的人設,拉攏了不少民眾好感。
王助理揉著自己的腰,一瘸一拐地來到文斌面前,道:“剛才那個情況您也看到了,現場正直播著呢。我們若是表現得太過,勢必會引起懷疑。”
文斌聞言沒有說話,他知道助理所言不假。方才若是太過明目張膽地拱火,日後女皇怪罪下來,葉釗靈倒不倒霉還兩說,他自己先落不著好。
王助理見文斌面色稍緩,再接再厲道:“東宮那邊怎麽想不打緊,現在就擔心女皇陛下…此事若是按計劃進行,對皇室聲望也有很大的影響。”
對此文斌倒是不放在心上,他往沙發上一躺,接過隨侍點燃的雪茄,道:“無妨,他們找不到證據。祝辭向來由鍾毓主理,今日他又不在現場。陛下若是要懷疑,嫌疑最大的也應該是他才對。”
文斌與國師雖同為帝黨,但兩人之間也有過不少過節,面不合心裡更不合。文大人今天的計劃若是成功了,他既收拾了葉釗靈,又栽贓了國師,最後還能給東宮一點教訓,簡直是一舉數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