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個人是鍾毓。
這次談話以容錚的離開告終。容錚走後許久,葉釗靈依舊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直到太陽從東方升起,他才大夢將醒般動了動身子。
隨著鍾毓這個身份浮上水面,無論是他還是容錚,都沒有回頭的可能。不管下一步要怎麽走,盡早劃清界限對誰都有益。
門外傳來了特勤換班的聲音,看樣子容錚在離開後又升級了防備的等級。葉釗靈看著窗外來回巡邏的人影,想起一些陳年舊事。
他剛才還是騙了容錚,明德皇帝那晚不是臨時改變主意取消會面,而是他耐不住兒子的軟磨硬泡,答應晚上提前結束工作,陪他講睡前故事。
小孩子不喜人多,又睡得早,為了難得的親子時間,明德皇帝取消了和鍾毓的見面,安排貼身的侍從官早早下班,僅留下寢宮外圍的特勤安保。
女皇就是看中了這個時機,才選擇在那晚動手。這件事他已經瞞了小太子這麽多年,就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再讓他知道了。
其實在最近的這些年,葉釗靈已經很少再執著於仇恨,宮廷中那些惡犬爭食流血犧牲的戲碼他早就看膩了,也看夠了,仇恨並不能支撐他繼續走下去。
他開始想掙脫這泥潭,想試著像一個正常人那樣活著。
而他第一次萌生這個念頭,是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個清晨。
那段時間他熬了十幾個日夜,終於把朝中的一位反對太后的忠良送進監獄。在進宮向太后稟報的路上,遇到了下朝回來的明德皇帝。
明德皇帝一看鍾毓那匆匆的步伐,就把他揪到自己面前,說道:“鍾毓啊,每天我看著你這麽疲於奔命,都替你覺得累得荒,人啊只有這麽一輩子,你這樣都不算到這個世上來過。”
那時鍾毓的腦子裡正盤算著各種攪弄風雲的鬼蜮伎倆,他聽見明德皇帝又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敷衍道:“人世間不過如此,算不算來過又有什麽區別。”
“大錯特錯。”明德皇帝當時正穿著一身朝服,他無視侍從官快要眨得抽筋的眼睛,十分不見外地搭上了鍾毓的肩,笑到:“你可以撇開那些身外物,試試為自己活著,世界也許會變得不一樣。”
第98章 禦政司
葉釗靈最近沒來公司,李秋天樂得清閑。下午四點一過,她就帶頭在會議室裡喝起了下午茶。
摸魚躲懶的間隙,李秋天打開了電視。一連串眼花繚亂的廣告過後,電視裡播放的新聞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入秋以來,皇室裡的爆炸新聞一個接著一個傳出,先是太子伉儷遇襲失蹤險些遭遇不測,又是國師弄權脅迫女皇,意圖謀權篡位甚至妄想複辟獨裁。
今天電視上的所有頻道都在實時播報國師謀反的消息,各個電視台都卯足勁在做專題新聞報道,生怕自己錯過了這個大熱點。
太子遇襲就像是一根導火索,牽扯出了越來越多駭人聽聞的皇室內幕。新聞上說,鍾毓為了謀取權力長期結黨營私,將自己的朋黨安插在皇室和政府的各個關鍵部門,直接干涉國家政治。不僅如此,他還排除異己欺上瞞下,為了壓製朝中反對的聲音,炮製了不少冤案。
除此之外,鍾毓還牽涉多起規模龐大的權錢交易。他利用自己的權力地位謀取私利斂財無數,從中獲取巨額利益。
甚至有消息稱,前皇室禦用醫生透露,先皇當年並非病逝,而是被鍾毓毒害。
這一連串罪證列舉下來,實在是令人觸目驚心。鍾毓在民眾心中的地位不亞於皇室,沒想到人人奉為神明的國師竟惡如豺虎。
八師弟問消息素來靈通的李秋天:“那麽國師現在在哪兒?”
李秋天盯著電視屏幕,猛嗦了一口手中的奶茶:“官方還沒有公布,不過有小道消息說他已經被抓了。”
李秋天說得不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確切的消息披露國師的下落,不過坊間有傳聞說他已經落網,被秘密關押了起來等待處決。
專題新聞結束後,緊隨其後的是皇室新聞發布會的直播。女皇的官方發言人已經換了一張陌生的面孔,據聞上一位發言人是國師的親信,已經因為國師的倒台被捕入獄。
新上任的發言人證實,女皇在位的這些年裡確實一直受到鍾毓的挾製,完全沒有自由。
電視裡發言人還在兢兢業業地答記者問,李秋天咽下嘴裡的蛋糕,口中嘖嘖稱奇:“精彩啊。”
林瀾是一個技術宅,平日裡並不關注這些新聞,今天也跟著李秋天看起了熱鬧:“沒想到一個國家的君主,居然會是國師的傀儡。”
七師弟在一旁連連點頭附和道:“我們也算是見證歷史事件了。”
遲也在這個時候推門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電視畫面,一張俊臉瞬間就耷拉了下來。
“都湊在這兒做什麽?還不工作去?我們公司倒閉了?”遲也敲了敲桌子,側身擋在電視機前。
“哎,你這人怎麽這麽煩人,快閃開。”李秋天生怕錯過什麽關鍵信息,努力伸長了脖子,試圖越過遲也的遮擋:“接下來的幾個大單子都要大師兄親自處理,可是最近我們都聯系不上他呀?”
葉釗靈在上次的襲擊中受了重傷,已經閉門養傷了近一個月。這一個月裡他暫停了所有公務,沒有出現在任何公開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