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啊?”大姐隨口問道。
葉釗靈道:“五年。”
楊大姐一聽,也跟著揪心了起來:“喲,這可不好辦,怎麽走了這麽久啊?你可真不是個東西。”
葉釗靈取下竹簽拿在手裡,笑道:“可不是嗎。”
“你有沒想過你一走這麽多年,人家身邊已經有人了?”楊大姐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字字戳心。
“想過。”葉釗靈的聲音低了幾分。被困在問心台底下的這五年裡,他時不時會想到這個問題。梵天火不分日夜地燒著他的每一寸皮膚,痛苦到極致的時候,他時常想著乾脆就這麽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但每當他真的要放棄等死的時候,他又會告訴自己,不行,還要再見容錚一面。
“如果這些年有人能好好疼他愛他也好,總比耗在我身上強。”說到這裡,葉釗靈又樂觀地笑了起來:“不過我聽說他還沒有結婚,說不定我還有機會呢?”
“就算沒結婚,人家對你也未必有以前那意思。我勸你看得開點兒,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揪著不放沒意思。”楊大姐當年也是叱吒情場的人物,追她的人可以從大周山排到皇宮,早就把這些浮雲看透。葉釗靈的這個表現在她看來,就是有些死腦筋。
“是這個道理。”葉釗靈對大姐的話深以為然,他點了點頭,道:“但我好不容易才能回來,總得見他一面才能死心吧。”
又是一個癡心的人喲,楊大姐把水果刀往廢果上一劈,有一句沒一句地哼起了一首民間小調。
昨晚將小李嚇得三魂離體七魂出竅的人,就是葉釗靈。那時他從問心台底出來,一出來就遇見了個呆頭呆腦的傻小子。
這五年來,他以身為禁咒,將容九歌封印在了梵天火裡,把五百年前經歷過的死生輪回又體驗了一遍。
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容九歌熬不過梵天火的煎熬,終於魂飛神滅,而葉釗靈僥幸活了下來。
容九歌死後,燃燒了一千多年的梵天火也隨之熄滅。梵天火滅,問心台開,葉釗靈脫胎換骨,再度回到人間。
葉釗靈想,他之所以能在梵天火中活下來,並不是因為意志堅定先一步熬死了容九歌。
容錚就是神魄,他當初跳下問心台,險些被梵天火擊得粉碎。就在他將碎未碎的之際,葉釗靈斬下自己的一小縷真魂,護住了容錚。
後來他以身鎮火,暫時打開了問心台。斬下的那縷魂魄便附在容錚的身上,安全將他送了出去。
容錚死裡逃生並無大礙,但因為梵天火的衝擊,體內的神魄本體還是碎了一塊,留在了問心台底。
這一小塊神魄像是有人指引一般,一路飄飄蕩蕩,來到了葉釗靈身邊。這塊碎片太小,對困於梵天火的葉釗靈來說發揮不了什麽作用,但葉釗靈想著,給自己留下個念想也是好的,於是便珍而重之地收了起來。
葉釗靈每每看見它,覺得容錚就在身邊,問心台下的日子也會變得好過些。
未曾想,這一小塊神魄在梵天火的反覆錘煉中不斷自行修複,最後竟漸漸填補了葉釗靈體內赤金骨留下的空缺。
換言之,再次經過梵天火的焚煉之後,葉釗靈的身體已與常人無異。
葉釗靈剛一遇見小李,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敏感,不宜暴露在人前。於是他連夜離開了離宮,回到了靈境傳媒。
靈境傳媒的眾人見了他,自然是不管不顧地大哭了一場,惹得鄰居報警警察上門詢問情況。葉釗靈哄完這個又哄那個,還要應付警察,一個晚上都沒能安生。
遲也李秋天幾個人大哭大笑了一整個晚上,直到後半夜才冷靜下來,坐下談起正事。
葉釗靈向他們提出第一件事,就是要見容錚。
靈境傳媒也算和皇室沾親帶故,但想見皇帝又談何容易。葉釗靈歸來的事是絕對不能向無關人士透露的,就算是遲也出面要求見容錚,也得經過層層通報審批。
當天天沒亮,遲也就入宮跑程序去了。李秋天難得盡一次孝,替葉釗靈打聽出容錚的下落。葉釗靈等不了複雜的流程走完,在遲也回來之前先一步來到了大周山。
行館的安保嚴密,絲毫不輸於皇宮,大門外成批的黑衣特勤來回巡邏,沒有任何可乘之機。
葉釗靈現如今是凡人一個,無法靠近半步。
後來葉釗靈憑借著一張的能言善道的嘴,向門外保潔的大爺打聽了一番,得知容錚一早就出去了,並不在行館裡。
從走出問心台的那一步開始,他的心裡就憋著一股勁,憑借著這股衝動,他像一個毛頭小子一樣來到了這裡。
人還沒見到,心裡的這團火就熄了,各種顧慮開始湧上心頭。容錚已經好幾年沒有去過離宮,他最後一次在問心台前說的話,葉釗靈全聽見了——他還想見我嗎,他的身邊是不是已經有別人了…
各種念頭越積越多,葉釗靈快要失去再見容錚的勇氣。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於是乾脆等在了容錚回來的必經之路上,發了大半天的呆。
* * *
保潔大爺的情報十分準確,容錚今天確實不在大周山。
按照工作安排,容錚結束外訪的公務後,就會直接回到行館。只是今天情況特殊,他半途被高太后請回了皇宮一同用膳。
近年來容錚把不少事務移交給高太后打理,大有退隱放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