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釗靈一輩子最煩和小孩子打交道,他嘴上罵罵咧咧,但還是把這些孩子一一撿了進來。
人多了之後,靈境虛就熱鬧了不少。也許是有了這些小拖油瓶的關系,在這之後,葉釗靈就不再執著於拖著整個皇室一起毀滅了。他轉而開始探尋如何斷絕血誓,脫離鍾毓的身份以回歸普通人的生活,甚至不惜動手抽掉體內的赤金骨。
到這裡,遲也講完了全部的故事,最後他說道:“後來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大師兄找到了斷絕血誓的方法。”
“你說的這些和我的問題又有什麽關系。”容錚指尖已經掐得發白,但是他的臉上依舊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支撐他聽完遲也的話。
遲也繼續說道:“他為了斬斷血誓,親手將赤金骨從身體裡剝離了出來。”
嚴格意義上來說,葉釗靈早就不算是個活人了,他之所以能活到現在,都是因為這根從梵天火裡煉出來的赤金骨。
沒了赤金骨之後,他終於有了些人的模樣,會流血會生病會受傷,當然也會死。
遲也解釋道:“從赤金骨的剝離到消竭,這中間一共有三年的時間,只要在這期間找到神魄填回原先的位置,他的身體就能繼續維持下去,徹底變回一個普通人。”
從此他可以遠離血腥肮髒的鬥爭,高興的時候就留在靈境虛作威作福,不高興了就四處走走逛逛,看看山,看看海,體驗這數百年來都沒有感受過的平凡人生。
嚴天也被這個離奇的故事所感染,追問道:“那他找到了嗎?”
“找到了。”遲也輕描淡寫地說道:“但是他放棄了。”
“為什麽。”嚴天問。
遲也看了一眼容錚的反應,滿是嘲諷地笑了一聲,道:“殿下,您確定自己還要繼續往下聽嗎?”
遲也當然不會給容錚回答的機會,繼續問道:“您知道這個神魄,到底是什麽嗎?”
第106章 欠我一個人情
談話結束後,嚴天親自送遲也出宮,到達宮門口時,東宮的公務車已經在門外等候。
遲也看了眼不遠處的黑色轎車,對嚴天道:“嚴大人留步吧,送到這裡就可以。”
“也好,路上注意安全。”嚴天也不勉強,吩咐侍從官先將車子開下去,又看似十分隨意地向遲也提起:“據我了解,東宮最近和靈境傳媒沒有合作,今晚您是怎麽拿到媒體證件的?”
遲也不想給樂之惹麻煩,避重就輕道:“逼不得已是用了些不正當的手段,還望嚴大人見諒。”
嚴天沒有揪著這個問題不放,而是說道:“希望不是我多心了。”說完,他轉身面向遲也:“但是今天您實在不應該和殿下說這些。”
遲也今晚的目的明確,無論容錚敢不敢聽,也不管葉釗靈願不願意說,他都把話說了個明白。
遲也迎著嚴天的目光,微微笑道:“嚴大人,我能理解你一心為主,但我也有自己的立場。”
嚴天送客前後不過十幾分鍾,回來的時候,容錚便不見了蹤跡。他在宮裡問了一大圈,也沒人說得清太子大晚上的去了哪裡。
不久前容錚在會客室裡聽遲也說完有關神魄的事後,什麽話也沒說,站起身就往外走。好在嚴天早一步回過神來,連忙讓特勤把他攔了回來。
誰知這一轉眼的功夫裡,又不見了蹤影。
容錚在這個時候鬧失蹤可把嚴天急上了火,他帶著人把整個東宮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在攬星閣上找到了太子。
嚴天上去的時候,容錚正坐在葉釗靈常待的那個窗框上。他的兩隻腳都懸空在外,背脊罕見地佝僂著,背影單薄地像一具被掏空的假人。
嚴天乍一見到這一場面,驚得三魂沒了七魄。
遲也不久前的那番話確實帶來了不小的衝擊,嚴天生怕自己再說什麽刺激到了容錚,故作鎮定地走上前去,問:“殿下,您這麽到這兒來了?”
“你以為我去哪兒了?”容錚回過頭來看了嚴天一眼,他的神情一如平常,並不像嚴天想象中的那麽痛心難過。
嚴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剛才有那麽一刻,他真的打算派人去白塔尋人了。
容錚像是猜到嚴天在想什麽似的,輕輕地笑了一聲,又轉頭看向遠方連綿的燈火,道:“我還沒有瘋到去白塔找他。”
容錚嘴上這麽說,臉上的表情可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他現在這搖搖欲墜的模樣,實在令嚴天心驚膽戰。
“遲也說我就是神魄。”容錚背對著嚴天,低聲道:“而他早就知道。”
嚴天知道現在不管他說什麽,都無法撫平那遲也那番話所帶來的震顫。於是他只能蒼白地勸慰道:“殿下,多思無益,事已至此您做什麽都於事無補。再說神魄一事不過是遲也的一面之詞,並沒有科學依據可以支撐…”
嚴天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他的這番話連自己都無法說服。葉釗靈的存在已經打破了科學認知,那麽容錚是不是神魄,也不是哪門學科可以論證的了。
遲也在這個時間點出現,讓嚴天隱隱有一種不妙的預感。遲也的話說得很明白,容錚與葉釗靈之間注定是一生一死。
葉釗靈看似無心,但他已經用行動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在東宮的這兩年裡,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取走神魄遠走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