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容錚趕在嚴天來上班之前回房簡單洗漱了一番,之後便坐上了前往機場的車。雖然徹夜未眠,但他的精神不錯,臉上看不出絲毫頹靡。
容錚此次出訪H城嚴天沒有隨行,奉命留在宮中監視葉釗靈的一舉一動。嚴天放心不下容錚,一路上念叨個沒完。
嚴天究竟說了些什麽,容錚沒有聽進去。車隊快到機場前,容錚突然對嚴天說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你抓緊時間草擬一份離婚協議。”
嚴天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一攬子沒交代完的注意事項都被卡在了嗓子眼裡。他嚴重懷疑自己的聽力出現了問題,又十分不確定地問了一遍:“誰的?”
容錚沒好氣地瞥了嚴天一眼,反問道:“你說是誰的?”
出大事了,嚴天在心裡想。他打量了一眼容錚的表情,小心地問道:“殿下,我能冒昧地問一句為什麽嗎?”
見容錚不答,嚴天忍不住說道:“我以為您和侯爺在一起很開心。”
聽了嚴天的話,容錚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這是什麽傻話,對我來說開心又怎麽樣,不開心又怎麽樣?”
經過了一整個晚上,容錚終於想明白了。既然去不得留也不得,不如就放他離開,從此不複相見,一別兩寬。
第84章 西江別院
容錚這次的訪問持續了一個星期。
這一個星期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當當,容錚巡訪遍了H城下屬的幾個州縣,幾乎沒有精力去考慮其他事情。
容錚剛一回宮,嚴天就把擬好的離婚協議交到他的手裡。
“接下來您總算可以舒心地在宮中待上幾日了。”回到容錚的辦公室,嚴天摘下自己鼻梁上的墨鏡收進口袋裡,對容錚說道:“靖南侯最近都不在宮中。”
容錚來到辦公桌前坐下,翻開了手中一寸厚的協議,問:“他去哪兒了?”
嚴天像是早就等在這裡似的,立刻說道:“侯爺稱病…”
“他病了?”容錚聞言,立刻抬起頭來看向嚴天,仿佛前幾天命人不要顧及靖南侯死傷的人並不是他。
嚴天一個大喘氣完,才故意慢慢悠悠地繼續說道:“侯爺稱病暫停了所有的公務,受睿親王的邀請去西江別院了。”
西江別院,就是睿親王位於西江邊上的私人莊園。這座莊園建築佔地近萬平方米,前傍西江背靠森林,林中還有一個天然湖泊。莊園內部娛樂設施一應俱全,奢華程度令人歎為觀止,國內外不少經典電影都曾來這裡取過景。
容錚知道嚴天是故意的,他的神色微斂,立刻又擺上一幅渾然不在意的模樣,問:“去做什麽?”
嚴天想了想睿親王的原話,像是絲毫不懂得變通似的,一板一眼地說道:“去找點樂子。”
果然,嚴天剛說完,容錚的表情就微不可查地變了變。嚴天見狀,又假惺惺地添上一句:“需要馬上請侯爺回來嗎?”
“不用。”容錚收回目光,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離婚協議上。
“您準備什麽時候把這份協議交給侯爺?”嚴天今天不知是吃了什麽壯膽,格外沒有眼力勁兒。
“等他回來再說。”容錚沒有再踏進嚴天的陷進,他抖了抖手上的紙頁,仿佛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此事宜早不宜遲。”嚴天真誠地建議道。
容錚剜了他一眼,問:“你有沒覺得,你今天的話有點多?”
這一番對話下來,嚴天心裡隻覺得恨鐵不成鋼。他長歎了一口氣走上前去,一把抽出了容錚手中的離婚協議。
在容錚詫異的目光中,嚴天開口說道:“我們調查了這麽久,並沒有掌握到什麽實質證據,能夠證明靖南侯曾經、或者是現在正意圖對東宮不利。”
容錚立刻反駁道:“但是他…”
“你先別插嘴,聽我說完。”嚴天不給容錚說話的機會,自顧自地往下說道:“反正你們的婚約只剩下不到一年半的時間,與其互相猜忌,不如珍惜當下。”
聽到這裡,容錚終於冷下臉來:“嚴天,不要忘記你的職責,這不是你該說的話。”
嚴天的性格素來認真嚴謹,一切以東宮的利益為重。他知道自己作為太子門大夫並不應該說這些,但是現在他是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上:“這麽做是很冒險,但是容錚,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他。”
嚴天毫不避諱地點出這句“喜歡”,像一根滿是尖刺的小箭,準確無誤地扎進容錚的心口。但他早已習慣於不喜形於色,輕而易舉地就按下了心裡的這點震顫。
“為什麽突然改變了想法,不是一直是你在提醒我不要對他產生感情嗎?”容錚像是局外人一般,十分冷靜地問嚴天,仿佛兩人現在討論的並不是他自己的感情問題。
嚴天跟隨容錚多年,怎麽會不知身在皇家,不需要也沒有資格擁有愛情。再美好的感情在這風波詭譎的宮廷中,都會成為不堪提及的意難平。
一段感情是好是壞,只有到了最後時刻才能評判,苦的甜的,都將成為人生歷程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如此看來,不曾擁有,才是最大的遺憾。
“是這樣沒錯。”嚴天將手中的離婚協議扔到一邊,看著容錚認真地說道:“但是殿下,我更希望你能過得開心快樂,這樣的日子哪怕很短暫,我也希望你至少曾經擁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