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著符紙回去找敬閑:“手拿過來。”
敬閑伸手,然後,他把符紙像創口貼一樣纏在敬閑的食指上。
他纏得很仔細,動作輕快,邊緣沒留下半點褶皺。
敬閑垂眸看,路迎酒低著頭,那柔軟的黑發簡直就像是在他懷中。
異樣而柔軟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間。
就好像昨晚在公交車上,路迎酒靠在他肩頭,外頭形形色色的車燈掠過,鋪在那好看的面龐上。他一邊心疼路迎酒暈車,一邊想宰了黑無常,一邊心中又是這種柔軟。
符紙很快貼完了,涼涼的,冰塊一般。敬閑有點遺憾過程太短,剛要抽回手,突然手被路迎酒抓住了。
路迎酒抬頭看他。
棕色眸子在窗外陽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仿佛看見了獵物的貓科動物,還帶著幾分微不可察的……愉悅。
他說:“敬閑,你之前被玻璃割傷的傷口,怎麽不見了?”
……
車流緩慢移動著,這條南北走向的主乾道每天必定堵上兩次,一堵就是兩小時。現在好不容易剛過高峰,至少,每一輛車都能開得起來了。
交通燈轉為綠色,一輛銀色的阿斯頓馬丁如剪刀般截斷車流,超跑流線型的車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快準狠地佔據了每一寸縫隙,一時後頭的人只能看見那LED尾燈張揚的光。
光看這架勢,就能猜到車主是個狠角色。
“開這麽貴的車上路。”有司機在車裡嘟囔,“這刮了誰賠得起?”
同行人的目光一直追隨那車:“說不定,人家壓根不稀罕我們賠呢……”
車內,確實不稀罕別人賠的敬閑邊開車邊說:“你說,我們敬家的體質是不是很奇怪?那種淺淺的傷口,沒過半天就好了。”
路迎酒坐在副駕駛,一邊補覺一邊敷衍地“嗯嗯嗯”。
“我爸媽都是,什麽小刀的割傷什麽摔倒的擦傷,很快就好了。第一次見到的人當然覺得奇怪,我就是習慣了,之前忘給你說了。”
路迎酒半夢半醒,繼續敷衍地“嗯嗯嗯”。
擺明了沒信。
這幾個小時裡,敬閑硬著頭皮編了一大堆連自己都不信的話:金曉陽跳樓時,車子的玻璃碎片劃傷了他的手,後來經過酒吧那一茬,他是真的忘記這事情了,一不留神就讓傷口愈合了。
他還想再補充幾句,一扭頭,看見路迎酒已經睡著了。
……算了,不信就不信吧。敬閑想。
他最慶幸的就是,自己是以肉身來的人間,怎麽看都是真真切切的活人。要不然,路迎酒就不止是懷疑了。
但是被發現,肯定也是遲早的事情。
在這之前,他要……
敬閑握住方向盤的手縮緊了一瞬。
順著導航,他們上了高速。
超跑在高速上將性能發揮得淋漓盡致,引擎暢快地咆哮,輪下碾過風與塵,景物化作長線條掠過窗外。很快,右側就出現了一個綠色的路牌:
【源台市,220KM】
路迎酒小睡了一會,又醒了。
他吃了塊敬閑帶的巧克力,放低座椅,繼續閉著眼睛韜光養晦,回想起陳笑泠兩小時前的話語:“哎我說,你的運氣是真的好,我一查陳言言就有眉目了。就在我們鷺江的隔壁,源台市第二人民醫院,前天剛巧入院了一個的病人,那和小時候的陳言言長得是一模一樣,血型、過敏史也匹配得上,只是身份證上的姓名、地址、出生年月完全不同。”
“我把她的資料發給你,她們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就得你們去弄明白了。”
路迎酒在腦海中整理著思緒。
今天,巷東酒吧被徹底關停了,金曉陽的屍體也被轉移到了兩面佛的停屍間,他發的帖子,甚至也被刪除了。他沒辦法再接觸這兩條線索。
他們掌握的信息太少,如果沒有這次機會,他可能再也沒機會知道真相了。
6年前,他20歲,根本不認識陳氏那一家人。
到底是為什麽,他被當做了嫌疑人?又是什麽促使陳正開始翻這個舊案?
而且……
路迎酒摩挲著長命鎖。
那接連兩次拉他進去的假婚禮,他也毫無頭緒。
有什麽龐大如洪流的東西,正在接近他的生活。
思緒被窗外的風裹挾著,碾碎在車輪下。
2小時後,源台市第二人民醫院。
敬閑停車在路邊,路迎酒去買了一箱蘋果,準備帶給病人。剛踏入醫院,就是一股濃鬱的消毒水味道。
說來也是巧,陳笑泠的一隻“鴿子”是這裡的主治醫生,才那麽快找到了線索。
路迎酒按她所說,在住院部找到了那個王柘醫生。
王醫生把他們拉到角落,小聲說:“你們到時候去前台登記一下,說要見顏如心,12樓的那個。她左手手腕骨折,前天入院,昨天剛做手術加了個鋼板內固定,可能五六天后出院。”
路迎酒問:“她怎麽骨折的?”
“踩單車上路被車撞了,也是命大,除了手腕沒啥傷。”王醫生猶豫了幾秒鍾,“護士說她的精神不是很穩定,可能是受驚了。你們要是問她什麽,注意點語氣,別刺激她。她要是鬧起來你們就麻煩了。”
王醫生還要忙,很快就走了,路迎酒和敬閑去了1樓。
來訪者都要登記,路迎酒遞過去2張假身份證:“我們找顏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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