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著臉,說話時的神色很淡漠。
老管家看著小少爺冷淡的側臉,心裡不由得歎了口氣。
“特勒亞大人這兩天似乎不太對勁,馬上就要出征了,以往這種時候他總是忙得每晚都宿在軍營那裡,可是這幾天和以前很不一樣。”
想起主人那副頹然的模樣,老管家憂心忡忡。
“大人每天都回來得很早,而且總是喝很多的酒,每天都醉得很厲害,今天甚至中午就開始酗酒,再這樣下去,大人一定會被陛下訓斥責罰。”
“大人恐怕是有什麽心事,我身為下仆沒法多嘴,薩爾狄斯少爺,如果您能去勸一勸大人……”
“你找錯人了。”
薩爾狄斯打斷了老管家的絮叨。
“你應該清楚,我的話在父親那裡毫無分量,想要勸他,你應該去找我的那位母親。”
“可是,少爺,你們終究是父子……”
“行了,你退下。”
“少爺……”
“退下!”
老管家歎了口氣,無奈地退了出去。
金發的少年靜靜地坐在書桌邊,從外面吹來的風掀動他身前的書頁,他側頭看著落地窗外的那塊草地。
天空陰沉沉的,就像是他此刻的目光。
【不要想那些人,想想我。】
彌亞的話不經意地在腦海中響起,薩爾狄斯眼底的陰晦緩緩散去,目光也柔和起來。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趁著那個笨手笨腳的家夥還沒回來,稍微舒展一下筋骨吧。
…………
因為不知道老管家要和薩爾狄斯聊多久,所以彌亞乾脆去了花園中溜達。
天氣很不好,陽光暗淡,庭院中花草樹木的顏色似乎都沒有了往日的鮮豔,像是蒙了一層灰塵似的。
彌亞頓時沒了溜達的興致,乾脆就坐在石亭裡閉眼休息一會兒。
嘩啦。
嘩啦嘩啦。
奇怪,怎麽感覺像是能聽到海浪聲?
這裡離海邊可遠著呢。
少年正納悶著,一睜眼,就被杵在自己眼前的火紅鹿頭嚇了一跳。
又是你——
回回撞到你都要被你坑一回。
你今天又要坑我什麽?
白月幼鹿倒是很開心,火紅腦袋拱過來,蹭少年的臉,嚶嚶嚶的哼唧著撒嬌。
蹭了一下,它似乎想起了什麽,啪嗒啪嗒地跑出去,沒一會兒又啪嗒啪嗒地跑回來,叼著一朵白蓮花。
它獻寶似地放到彌亞手裡,然後歡快地衝彌亞嚶一聲,那意思是‘給你好吃的東西,很好吃的,給你吃~~’。
與此同時,它亮晶晶的漆黑小眼睛還戀戀不舍地瞅著‘好吃的東西’。
彌亞:“…………”
他失笑,伸手一邊摸著幼鹿似乎長大了一點的小角角,一邊將白蓮花遞到幼鹿嘴邊。
貪吃鹿眼睛一亮,立刻張嘴地咬了下去。
有好吃的,就開心心~~
…………
一百九十八。
一百九十九。
兩……百!
做完兩百個伏地挺身的薩爾狄斯往地上一躺。
累死了。
仰面朝天、四肢大張的少年劇烈地喘著氣,被汗水浸得有些濕潤的金發凌亂地散落在地面上。
躺了好一會兒之後,他坐起身來,抬頭看著院子外面陰沉沉的天空。
怎麽還不回來?
嘖,那家夥一出去就不知道回來了,還得他出去找人。
跨出落地窗,走到院子裡一角的噴泉池邊,薩爾狄斯俯身,將清涼的泉水潑到臉上。
厚厚的雲層懸掛在天幕之上,陽光被雲層擋住,大地上一片昏暗。
低頭洗臉的薩爾狄斯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後,有人在慢慢地向他靠近。
………………
嘩啦!
在距離城市極為遙遠的海面上,厚重的雲層直壓而下,天空幾乎要墜落在海面上。
風起雲湧,海浪翻騰著,一次比一次劇烈。
巨浪滔天,發出野獸般咆哮的聲音,仿佛有可怕的怪物要從深海中出現。
嘩——
嘩啦——
正笑眯眯地揪著白月幼鹿長大了一點的小角角的少年猛地捂住耳。
耳鳴?
不……這是,海浪聲?
極其激烈的海浪聲。
那驚濤駭浪仿佛就在他耳邊凶猛地撞擊著,震耳欲聾。
正專心致志地嚼著蓮花的幼鹿看到彌亞突然面露痛苦之色,頓時急了,它東西也不吃了,啪啪地不停地用蹄子踩踏著地面,擔心地圍著彌亞轉來轉去,唧唧地叫個不停。
風凶猛地刮了起來,呼嘯而過,將折斷的枝葉卷上灰撲撲的天空。
白石涼亭中的少年難受地捂緊耳。
他緊緊地閉著眼,聽不見小鹿焦急的唧唧聲,因為此刻他耳中全部都是洶湧的海浪聲,一聲高過一聲,讓他頭痛欲裂。
轟隆!
遙遠的海面上,驚天巨浪重重拍打在崖壁上,發出一聲碎裂般的轟鳴。
彌亞隻覺得自己胸口狠狠一痛。
就在藍金色圖紋的那一處,像是有火在灼燒。
無數的畫面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少年猛地睜開眼,胸口還在火燒似的痛著,他的唇在發抖,他捂著耳的手指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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