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可以在我們走了之後就偷懶不做事。”
安提斯特沒好氣地剜了自家徒弟一眼。
“你們兩個甩鍋的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
他看了看天色,彎月已經越過了中天。
他在心底無聲地歎了口氣。
“行了,趕緊走。”
他說,
“你再在這裡多待一會兒,估計我們那位駕崩的陛下就要殺過來要人了。”
彌亞聳了聳肩。
他轉頭,目光落在安提斯特身後的一側。
稍許之後,一個仿佛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高大身影緩緩從樹木的影子中走出來。
法埃爾走到彌亞身前。
他沒有說話,只是用那雙寂靜如夜色的黑眸靜靜地注視著他的主人。
彌亞對法埃爾笑了起來。
然後,他抬起手。
雖然法埃爾比他高了許多,但每一次他抬起手的時候,法埃爾就會乖乖地低下頭。
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這一次,也是如此。
彌亞一邊熟練地摸了摸法埃爾的頭,一邊笑著說:“以後,我在大陸各個城市中遊歷的時候,恐怕會遇到不少問題和一些看不順眼的家夥,到時候,就得拜托你過去幫我解決麻煩了。”
“我隨時等候著您的召喚。”
法埃爾低聲回答。
他漆黑的眸凝視著他的主人,像是要將他的主人的影子烙印在他的瞳孔深處。
“……無論何時。”
夜風掠過庭院,樹影在地面上晃動著。
許久之後,大地重歸寂靜。
…………
夜幕蒼穹,星光漫天。
大地之上,一黑一白兩匹駿馬在道路上飛馳著。
寂靜之夜,馬蹄踏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敲擊聲,掀起陣陣的塵土。
細碎星光撒落下來,落在馬背上的兩人身上。
策馬飛馳的兩人身後,深灰色的披風在空中飛揚。
黑暗中看不清那兩人的面容,只能看見他們深淺不一的金色發絲在星光下折射出明亮的光芒,在黑夜中留下流光似的痕跡。
駿馬在大道上奔馳。
它們漸漸離後方那座雄偉壯麗的城市而去,最終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一夜過去。
黎明已經到來。
火紅的太陽從遙遠的地平線上升起,將地平線上的雲層染上紅色的霞光。
清新的晨風掠過樹林上空,搖動枝葉,發出簌簌的響聲。
鳥兒清脆的鳴叫聲伴隨著風聲在叢林上空回響。
叢林的一側,偌大一座湖泊映著黎明的霞光,清澈的湖水微微晃動著,波光粼粼。
一黑一白兩匹駿馬站立在湖邊,或是低頭喝水,或是低頭啃食青草,看上去都極為悠閑。
薩爾狄斯坐在湖邊的岩石上,一手搭在微豎起的左膝上,從湖面上吹來的微風掀起散落在他眼角的細碎金發。
清晨時分微紅的霞光照在他的側頰上,將他那張眉眼精致且鋒利的俊美面容映得越發奪目。
他靜靜地坐著,一雙異眸凝視著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似乎若有所思。
“親眼看一遍自己葬禮的感覺怎麽樣?”
再熟悉不過的、甚至可以說是已經烙印到他的生命中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語氣中還帶著一分調侃似的笑意。
薩爾狄斯抬頭。
看著站在自己身前俯視著自己的彌亞,他微微眯起眼。
彌亞低著頭,笑嘻嘻地看薩爾狄斯。
“‘薩爾狄斯大帝’死了,這世間可就沒這個人存在了,以後若是被人欺負了,你也不能帶著你的鐵騎碾壓過去……呃!”
話還沒說完,那靜靜地坐著的男人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
猝不及防,或者該說根本抵抗不住對方強大的力道。
彌亞整個人一下子被拽得向前,跌入那對他而言無比熟悉的胸膛中。
薩爾狄斯將彌亞摟在懷中。
“死遁這種事我的確是第一次,所以看自己的葬禮覺得稀奇很正常。”
他看著懷中的人,說的話意有所指。
“畢竟,不如你那麽熟練。”
彌亞:“…………”予一惜一湍一兌。
薩爾狄斯一手將彌亞攬住,讓其逃不開,右手抬起,動作輕柔地撫摩著彌亞的頰。
薄唇彎起一點弧度。
“這麽可能不熟練,畢竟在我面前死遁不是一次兩次了。”
他笑著說,
“是不是,彌亞?”
他喊著彌亞名字的聲音聽起來溫柔到了極點,帶著滿滿的憐愛之意。
只是最後一個字的語調莫名上揚了幾分,聽著就不由得讓人心底抖了一抖。
“呃,那個……我可以解釋……”
彌亞本就底氣不足的話語越來越弱,越來越弱,最終湮滅於無。
薩爾狄斯盯著彌亞,一雙異色雙眸也眯起得越發細長。
若是仔細去看,就能看見那眯起的眸中透出的某種危險的痕跡。
他的唇依然揚著,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發出低低的呵的一聲。
敏銳的第六感讓彌亞後頸瞬間寒毛直豎,一時間有種自己像是被可怖的猛獸盯住的錯覺。
強烈的危機感讓他本能地想要後退。
可是腰卻被對方一隻手掐得牢牢的,根本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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