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確認無論是海神的聖獸還是使者們都真的離開之後,他們才長籲一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雖然能親眼目睹神跡,讓他們心情澎湃,更是激動到渾身發抖,但是聖獸的強大震懾力也給了他們極大的壓迫感,讓他們驚懼不已。
黑發祭司站起身,他的手還在微微發抖,一半是嚇的,一半是激動的。
居然能離聖獸如此之近,他這一生再無遺憾了!
他在心底如此激動地呐喊著。
而眼前這位能乘在聖獸背上的少祭閣下……
這位顯而易見被塞普爾深深寵愛著的少祭閣下……
黑發祭司抬眼偷偷看去,見少祭閣下腳下還流血,看起來很痛的樣子,趕緊上前殷勤地伸手,想要扶住少祭閣下的手臂。
可是他伸出的手還沒來得及碰到少祭閣下,站在少祭旁邊的薩爾狄斯王子瞥了他一眼。
他後背陡然一寒。
他腦中猛地浮現出不久前這位王子站在船頭俯視著一個活人生生被鯊魚啃噬盡血肉時的冰冷眼神,頓時渾身一僵,伸出去的手也僵在空中。
彌亞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剛走了一步,腳踝傳來的刺痛感讓他腳步微微一頓。
嘶啦。
布帛撕裂的聲音響起。
薩爾狄斯將自己的衣角撕開,俯身,跪伏在彌亞跟前,將他還在淌血的腳踝緊緊包扎住。
包扎好之後,薩爾狄斯站起身,突然伸出雙手,不等彌亞反應過來,他的身體一輕,整個人被那雙強而有力的雙臂橫抱了起來。
彌亞錯愕了一下,覺得這種被橫抱著的姿勢實在不好看,趕緊抬頭看向薩爾狄斯。
“放我下……”
彌亞的話還沒說完,薩爾狄斯低下頭來,濕漉漉的金色額發抵在他的額頭上。
將他抱起的薩爾狄斯低頭抵著他的頭,閉著眼。
“別動,彌亞。”
薩爾狄斯的聲音很低,仿佛是從他胸口的最深處震動著發出來。
“就一下,就這樣一會兒就好,別動……好嗎?”
那聽似平穩的聲音中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最後兩個字更是隱隱帶上一點祈求的意味。
那聲音聽著就讓彌亞沒法掙扎了。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麽,抬眼看向近在眼前的臉。
那張一側戴著漆黑金屬面具的俊美臉龐就在他眼前極近的地方,他甚至能看見薩爾狄斯垂落的睫毛末端綴著的細小水珠。
當風掠過的時候,那睫毛就微微抖動著。
彌亞的目光落到薩爾狄斯的左頰上,他抬起手,摸了摸左頰上的淤痕。
“你這裡怎麽了?”他小聲問,“疼不疼?”
薩爾狄斯睜開眼,不一樣的瞳孔,卻同樣深深地映著同一個人。
他的唇角揚起一點弧度。
他說:“你在這裡,就不疼。”
彌亞正一邊摸著薩爾狄斯臉上的淤痕,一邊想著誰有那麽大膽子以及那麽大本事打薩爾狄斯的臉,總不可能是戴維爾王親自動手吧?
突然聽薩爾狄斯這麽說,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說得我好像是藥膏似的。”
薩爾狄斯笑了起來。
陽光落進他映著懷中少年的瞳孔中,讓他虹膜邊緣折射出淺淺的微光,讓他看著彌亞的眼明亮至極。
對我來說,就是如此。
心裡這麽想著,笑著的薩爾狄斯並沒有說出口,他只是說:“別介意,都知道你受傷了,我抱著你沒人會說什麽。”
薩爾狄斯雖然在笑,聲音也很柔和,但是彌亞能感覺到對方抱著自己的手臂傳遞給他的無形的強硬態度。
很顯然,不管自己怎麽要求,對方都不會松手把自己放下來。
在心裡歎了口氣,彌亞放棄了無畏的掙扎。
看著懷中人糾結的模樣,薩爾狄斯低聲哄他:“放心,你是傷員,這樣真不丟臉。”
“真的?”
“真的。”
彌亞和薩爾狄斯在那邊竊竊私語,這邊的黑發祭司整個人有點懵。
他想著之前那位王子殿下漠然看著人在自己眼前被鯊魚分屍食的冷酷模樣。
他又看著此刻王子殿下低聲哄著抱在懷中的少祭、目光柔和,嘴角還帶著笑意的模樣。
他茫然地想,這怎麽看,之前和現在完全不像是一個人啊!
…………
……………………
金色小舟如一片海面上的金色樹葉,輕巧地滑到海岸的沙灘上。
當薩爾狄斯抱著彌亞從沙灘上走上來的時候,眾人都已經匆匆從高高的祭台走下來,趕來了這裡。
親身經歷了剛才的暴風雨,親眼目睹了海中那宛如神跡般的一幕,面對著這位被塞普爾寵愛著的少年,眾人此刻看向彌亞的眼神已和之前完全不同。
少祭是可以替換和取代的,但是擁有著‘塞普爾的寵愛之子’、‘海洋的聖子’、‘聖獸庇護’這樣的光環籠罩的少祭絕對無可替代。
哪怕是大祭司伊緹特,從此以後也沒有資格去否定彌亞的少祭身份,更不能讓彌亞以外的人繼承大祭司的職務。
這是偉大的塞普爾的意志。
任何人都不得違背。
迎上來的上位祭司們都用熱切的目光注視著彌亞,薩爾狄斯說得很對,根本沒人覺得彌亞這樣不好,他們現在隻恨不得自己親手去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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