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某個人對此是毫無所覺的。
彌亞看著不知什麽時候醒來站在門口的薩爾狄斯,疑惑地問:“你還沒清醒?衣服都沒穿好。”
薩爾狄斯笑了一下。
“還有點迷糊。”
他一邊說,一邊直起身體,向彌亞走過去。
他越過他的王兄,走到彌亞身邊,伸手將手中的發繩遞給彌亞。
“幫我綁一下頭髮?睡得有點亂,我自己弄不好。”
他一邊說,一邊俯身,將頭湊到彌亞跟前。
彌亞看著那頭的確有些凌亂的金發,下意識伸出手,指尖探入薩爾狄斯的額發中,將其撥弄了一下。
可是睡亂的額發好幾縷都翹得高高的,蓬蓬松松,像是獅子散開的鬃毛。
用手指撥弄了好幾下都沒什麽用,彌亞忍不住抱怨道:“怎麽會亂成這樣。”
薩爾狄斯乖乖地低著頭,彌亞的手指從發間撫過時舒服的感覺讓他愉快地眯起眼。
“大概是昨晚和你一起睡的時候,沒系上發繩,所以才弄得這麽亂。”
他一邊眼含笑意這麽說著,一邊側眼,瞥了站在旁邊的帕斯特一眼。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眼,卻是凌厲至極,無端令人心悸。
就像是一頭年輕的雄獅在傲然向踏入自己地盤的入侵者宣告自己的所有權。
同時,以強悍的震懾力警告著入侵者。
黑發的影子落在王太子帕斯特漆黑的眸底,他靜靜地站在那裡,和薩爾狄斯對視了片刻之後,移開了眼。
他的目光轉開,落在彌亞的臉上。
他看見藍眸的少年笑著,手撫弄著對方的金發。
無論是笑容也好,還是那種親昵的舉止也好,都是自然而然,毫無違和感,兩人在一起的感覺是如此的融洽,四年的分別仿佛不曾給他們之間添上一點生澀的痕跡。
……依然是四年前那個競技場上,他曾看到的,兩個少年親密無間的模樣。
看了一會兒,他開口說:“薩爾狄斯,你記得進宮覲見父王。”
說完,帕斯特轉身離開。
他快步向外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額發陰影落進去的緣故,他的眼比往常隱隱要暗上一分。
在離開少祭所後,不知為什麽,他回頭看了一眼。
在這幾年中,這個地方一直都是他唯一可以放松的地方,是唯一能讓他的心感到平靜的地方。
只是……或許從他的這位王弟回來的那一刻起,這裡再不屬於他。
還有,那個少年……
…………
帕斯特回到他的王太子宮所,王宮中僅次於戴維爾王宮所華美的地方。
守在門口的侍衛向他躬身行禮,他對其回以溫和的微笑。
無論他的心情好還是不好,他都時刻保持著待人溫和有禮的態度。
時間久了,他自己都已不記得,這種笑容到底是不是發自他的內心。
所有人都說,他是一位溫厚仁慈的王太子,以後一定能成為一個賢明仁愛的王者。
內屋有人在等他,見他進來,目光灼灼地向他看來。
“王太子殿下,已經沒有時間讓您繼續遲疑下去了。”
“請做出決定。”
“‘海之祈禱’儀式即將舉行,這個儀式,是我們除掉少祭的最好的機會。”
第70章
本來彌亞是打算叫個侍女來給薩爾狄斯綁頭髮,但是薩爾狄斯不肯,說是不喜歡讓陌生人碰觸自己。
彌亞隻好自己動手。
上午時分,柔和的陽光撒落在鬱鬱蔥蔥的庭院中。漂亮的海豚石雕噴著細細的水絲,噴泉的水濺落在池水中發出悅耳的叮咚聲。
薩爾狄斯坐在噴泉旁的石凳上,彌亞站在他身後,正在努力地擺弄眼前那一頭金色的亂毛。
有幾簇翹起的金毛實在是頑固,彌亞撫了好幾下,它們依然倔強地向上翹起。
彌亞乾脆伸手沾了些泉水,往那幾縷翹著的發絲上抹了抹,這才成功地將它們壓下來。
然後,他繼續將散落在薩爾狄斯肩上、後背上的長長的金發梳攏起來,束成一束。
因為要梳攏長發,他的手指不斷地從薩爾狄斯的耳後、側頸那裡撫過。
“彌亞。”
“嗯?”
“一個戰士從來不會輕易讓別人碰觸自己的後頸,那裡可是要害。”
無數次的戰鬥、無數次遊走於生與死的邊界,讓他變得超乎常人的強大。
但是同時,也養成了他超乎常人的警惕和防范心。
他從不允許任何人碰觸他的要害。
看著自己的手指在梳攏頭髮的時候,時不時就會碰到的後頸,彌亞歪了下頭。
“所以呢?”
“所以,你是第一個被我允許,給我扎頭髮的人。”
“…………呵呵,那我是不是該回答說這是我的榮幸?”
薩爾狄斯沒說話,他垂下眼,淺色的睫毛在他眼底落下最柔軟的痕跡。
唯有在彌亞面前,他能夠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要害交托到對方手中。
就像是一頭猛獸卸下所有的警惕和防備,向自己信賴的人露出最柔軟的腹部。
將發繩在梳攏的金發上綁好,彌亞說:“好了。”
他一邊說,看著毛絨絨的金毛腦袋後面一束長長的尾巴,沒忍住,抓住輕輕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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