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他的照例只有坐在窗邊的田加薪。
“小衛, 回來啦。”
田加薪一邊慢條斯理地喝著茶,一邊用小米逗引窗外的麻雀。
聽到從門口傳來的動靜,小孩兒連頭都懶得抬,隻朝衛複淵揮了揮手:
“我今天做了蛋黃酥, 你的份在鍋裡, 要吃自己去拿哈。”
衛複淵剛剛才吃了幾十串肉筋、雞翅和腰子,一點都不餓,對甜點自然毫無興趣。
他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北泉呢?”
“哦,北泉啊。”
田加薪回答:
“他可能在睡午覺吧。”
衛複淵一愣,“這都三點半了, 怎麽還在睡?”
直到此時,衛複淵才恍然發覺, 他家老板這幾天的作息有點兒奇怪,似乎很少露面, 自己已經有整整兩日沒見著北泉人了。
“誰知道呢。”
田加薪端起茶杯,淺淺地啜了一口:
“可能是夏天到了,人就變懶了吧。”
衛複淵皺起了眉。
他平時的確是好騙了一點,但也不是真憨憨,尤其田加薪同學這等毫不走心的信口胡扯,就顯得更加可疑了。
“我去他房間看看。”
衛複淵脫下一身烤肉味的外套,就穿著打底的修身黑T恤,不等田加薪再說什麽,“噔噔噔”就衝上了樓。
雖然衛少爺上樓的時候氣勢洶洶,但當他走到北泉的房門前時,卻又猶豫了。
北泉的房間門關著。
衛複淵的手在半空中抬了足有十秒鍾,才下定決心,敲了三下。
叩、叩、叩。
“進來。”
門內傳來了北泉的聲音。
衛複淵開了門。
這不是他第一次進北泉的房間,不過屋主像現在這樣,隻穿著一套夏季款的家居服,蓋著一條薄薄的空調毯,一臉慵懶地倚靠在床頭的樣子,他確實是初見。
“咳。”
衛複淵咳了一聲:
“我來看看你……”
他的目光在北泉身上梭巡了一番,沒能看出什麽異常來。
“你身體不舒服嗎?”
北泉雙眼彎起,微笑回答:
“這幾天有點兒感冒,就多睡一會兒。”
他指了指床頭櫃上擱著的書:
“再說了,外面多熱啊,在房間吹吹冷氣看看書不好嗎?”
“你都感冒了,怎麽空調還調那麽低!”
衛複淵快步走進房間,不由分說抄起遙控器,將溫度調到了二十六度。
“還有,感冒了也別一直在空調房呆著,要保持空氣流通,至少得定時開窗!”
他像個老媽子一樣開始叨叨他僅有的那些對付感冒的知識:
“吃藥了沒有?要喝熱水嗎?”
說著,衛複淵就要去拿北泉放在床頭的杯子。
“行了。”
北泉好笑地坐直了身體,伸手按住衛複淵的爪子。
“我感冒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就起來了。”
北泉的手很冷,按在衛複淵的手上,手心的溫度竟然比他手背的還要低。
衛複淵像被北泉過低的體溫嚇了一跳似的,雙眼立刻瞪得溜圓,反手抓住了對方的手:
“你看,我就說你空調開 太冷了吧!”
衛複淵偏高的體溫透過兩人相觸的皮膚傳來,不知為何,北泉的心臟在此時莫名其妙地漏跳了一拍。
北泉一笑,輕輕掙開了衛複淵的手:
“差不多了,我們準備準備晚上的‘工作’吧。”
至於今晚要做什麽,衛複淵心領神會。
“我馬上就放暑假了,有的是時間陪你乾活了。”
衛複淵轉身出門,邊走邊隨口說道:
“我倒是希望這周遇到的恚鬼難纏些哩。”
北泉低聲笑了起來:
“別,還是輕松些好。”
他在心裡補充:
——要不然,現在的我,怕是要護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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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5日,晚上十一點五十七分。
北泉在播音台前落座,調試好機器,掛上黃符包,戴上耳機,掰正話筒,在午夜臨近前的最後一分鍾,朝外頭控制台的衛複淵比了個手勢。
衛複淵按下了總控開關。
零點。
“歡迎收聽午夜電台《驚悚夜話》,這裡是主播北泉。”
北泉用他溫柔而磁性的嗓音說道:
“請講述你的故事,不管它有多麽離奇。”
大約是不想浪費時間,北泉在說過了開場白之後,隻極簡單地嘮嗑了兩句,就宣布進入今天的熱線電話環節。
“嘟——嘟——”
電話隻響了兩聲,就被北泉接起:
“你好?”
【……你好?】
揚聲器裡傳來一個男人略帶猶豫的聲音。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茫然,像在自言自語一般:
【我……奇怪了,我怎麽會打電話給你們?】
“沒關系,既然你來電了,那便是緣分。”
北泉笑著說道:
“既然如此,何不與我們分享一下你的故事呢?”
男人似乎更迷茫了。
【分享?】
他問道:【分享什麽故事?】
坐在外間的衛複淵也感到十分奇怪。
北泉曾經告訴過他,能夠收聽到這檔熱線電話的,都是跟恚鬼有某種聯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