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泉在這時打斷了阿健的敘述:
“你夫人有沒有說過那隻眼睛是怎麽樣的?”
【有。】
阿健回答:
【她說那隻眼睛的瞳孔是金紅色的……】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
【像怪物的眼睛。】
聽到這裡,衛複淵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同情來電的這位阿健,還是該同情他的妻子小闌了。
若是衛複淵沒有因為機緣巧合進入“三途川”廣播公司,乍然聽聞這樣的故事,他肯定會覺得那姑娘八成是瘋了,剩下兩成不是磕了毒蘑菇就是磕了致幻劑。
只不過既然阿健能打得通《驚悚夜話》的熱線,這就證明他們遇到的事肯定跟恚鬼有關。
“這……該不會是恚鬼在偷看吧?”
衛複淵低聲自語,同時朝坐在旁邊的薑南岸看了一眼。
薑南岸是個話嘮,前一回兩人一起聽熱線電話的時候,就一直在旁邊嗶嗶個沒完,把衛複淵鬧得心煩意燥,恨不得堵上對方的嘴。
然而這一回,薑南岸卻明顯安靜得過分了。
小江同志雙唇緊抿,目光發直,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玻璃牆後的北泉,似乎想要透過他的麥克風或者耳麥,直看到電話的另一頭去。
衛複淵:“??”
他伸手拍了拍薑南岸的肩膀。
小薑同志立刻好像觸電一樣打了個哆嗦,猝然回神。
而阿健的敘述仍在繼續:
【第二天,我們就去了馬爾代夫。】
小闌接連受了兩次驚嚇,精神明顯有些不太好,只不過他們沒有因此取消蜜月行程,而是乘坐了十個小時的飛機,到了馬爾代夫。
他當時隻覺得自家妻子不過是因為過度疲倦而神經緊張,只要在度假勝地好好享受大海、陽光與沙灘,放松放松心情,不久就能緩過勁兒來。
只是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阿健的預料。
【入住酒店的第一個晚上,小闌就告訴我,那隻眼睛還跟著她。】
小闌半夜驚醒,一邊哭一邊大聲尖叫,整個人都陷入了歇斯底裡的狀態,掙扎的力氣之大,幾乎連阿健這麽個大男人都沒法將她壓製住。
姑娘太過刺耳的尖叫聲和房間裡乒鈴乓啷的動靜自然驚動了隔壁的客人,很快酒店的服務生帶著保安敲開了他們的房門。
阿健尷尬地開門應付盤查,沒想到小闌一個箭步衝過去,抓住服務生就是一通發作,愣是說酒店的房間不乾淨,鬧鬼了。
服務生是個華裔,會說不太地道的普通話,真是又尷尬又無奈,好說歹說將人勸住,還不得不連夜給二人換了個新的房間。
只是這樣並沒能結束那一連串的怪事。
第一晚平安度過。
次日,二人按照預定行程,到珊瑚礁區潛泳。
在驕陽與暖風下,小闌的精神果然稍微振作了一些。
這裡的潛泳教練是一對一服務。
兩人皆是本地人,高大健壯,相貌堂堂,十分熱情。
他們手把手的教會客人如何使用呼吸面罩和調整氧氣筒,又通過翻譯交代了各種注意事項之後,就帶著人下水了。
在珊瑚礁區潛泳觀賞的時間大約是二十分鍾。
整個過程裡,客人根本連動都不用動,只要點個無腦跟隨,讓教練牽著走就好了。
若是客人看到什麽覺得漂亮的景致想要停下來多欣賞一會兒,只要拉一拉教練的手就行。
如果想要拍照,又或者感覺不適,也有對應的手勢可以與教練溝通。
【我當時因為很擔心小闌,於是下水前就跟教練說好了,別的哪裡都不去,咱就一直跟在她後面。】
阿健說道:
【然後,我終於發現,情況真的有些不太對勁……】
當時他距離妻子只有不到五米,那片海域的海水很清澈,陽光也很好,能見度非常高。
所以當他看到小闌突然劇烈掙扎起來的時候,阿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健很肯定地告訴北泉,遊在他前面的小闌與她的教練在一個完全開闊的地方,周遭不僅沒有旁人,甚至連一條大魚或是一塊礁石都沒有。
但姑娘愣是忽然身形往下一墜,然後好似腳上掛上了秤砣一樣,莫名其妙地快速往下沉去。
小闌嚇壞了,手腳並用開始掙扎,而發現了險情的潛泳教練也拽住她的胳膊,試圖帶著人往上浮。
然而一個身高一米八幾的非裔大漢,在有海水浮力的環境裡,竟然硬是沒法動彈——就好像他拖著的不是一個體重只有不到一百斤的女孩,而是等體積的生鐵塊一樣。
潛泳教練慌了,使勁招手示意同伴過來幫忙。
阿健和他的教練也連忙上前,一個拽手一個抱腰,嘗試將小闌帶上去。
然而沒有卵用。
【我那時真的嚇壞了……】
電話那頭的阿健猶自顯得心有余悸。
【她真的很重……雖然我看不到,但我覺得……她的身上好像掛了其他什麽〖東西〗……某件很重的〖東西〗……】
掙扎間,姑娘的氧氣管松脫了,大串大串的氣泡湧出,視野頓時一片模糊。
就在阿健以為妻子要淹死的時候,小闌的身體驟然一輕,恰好兩個潛泳教練一左一右一同發力,“唰”一下帶著人就躥出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