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遲饒有興致的垂眸打量著他的胸口,眼神在那個花蛇吐信的文身上逡巡片刻,施施然說道:“目無尊長,該罰。”說完,竟抬手就給了他的胸一巴掌。
“啪!”一聲清脆的肉響。
楊啟蟄當即愣住,俊臉“騰”地紅到了耳根,半晌,一字一頓:“喬遲,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納命來!”
“大言不慚,追上再說。”喬遲笑了兩聲,長腿一邁,跑得飛快。
兩人在林間一通打鬧,鬧到最後,身上乏了,氣也消了,便雙雙躺倒在溪邊樹蔭下休息。
身下草地松軟,頭頂樹葉婆娑,有溪風從遠處吹來,吹得人遍體生涼,心曠神怡。
楊啟蟄歇了會兒緩過勁兒來,本自四仰八叉的癱著,扭頭瞥了眼身側規規矩矩閉目養神的小叔父後,忍不住挪到他身邊,側手撐頭的看著他。
陽光透過頭頂樹枝的縫隙灑下,落到林蔭草地上,宛如鋪了一地斑駁的碎金。
喬遲躺在這片碎金之間,像是躺在了一個美妙的夢裡。
清風徐來,枝葉婆娑,落在喬遲臉上的光影也隨之變換。楊啟蟄第一次被允許靠這麽近,得以這麽仔細的用視線一點一點去描摹他的眉眼。
他的眉好看,長眉入鬢;他的眼好看,狹長平直,頗有威儀;他的唇也好看,薄唇。聽說薄唇的人薄情,可楊啟蟄卻覺得,喬遲天生就該長這麽一張情緒稀薄,冷情冷心的臉。
大抵是一物降一物,喬遲越冷,他的心裡就越熱,喬遲越不愛說話,他就越喜歡沒話找話,偏偏就愛擾著他,就像此時此刻一樣。
“聽說你箭術不錯,能開九石弓,真的假的?”
“真的。”
“九石可是千斤,你能拉開千斤的弓?我不信。”
“大奉主將大帳裡那把黑金色的巨弓,名為九曜,我記得你去摸過它,它就是我的弓。玄鐵為柄,鯨筋為弦,力有九石,能者用之。”喬遲淡淡說道。
“九石?我還是不信,除非你射給我看看。”楊啟蟄挑釁道。
喬遲本在閉目小憩,聞言,頓時眉頭微皺,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絲促狹的笑意。
“笑什麽?”
“最後那句,有歧義。”
“最後那句?除非你射,你……”楊啟蟄腦子轉過彎來,看著清風朗月般的眼前人,忍俊不禁,“喬遲,齷齪!真齷齪!”
“就算是咱們倆有什麽首尾,那肯定也是小爺我在上面,應該是我射……”
“以下犯上,不成體統!”
喬遲雙目一睜,慢吞吞的就要爬起身,準備開始動手,“欠收拾。”
“欸?別動!”
楊啟蟄趕緊抬手一拋,兩隻紅白相間,花色斑斕的毒蛇從天而降,正正好落到喬遲的肩上與腰間,讓後者身形一滯。
“它們是有毒的,而且是劇毒。”楊啟蟄咧嘴一笑,警告道:“解藥在軍營裡,要是被咬一口,來不及去取喔。”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嚇住了,喬tຊ遲果然沒有再動,而是僵持著那個半起身的姿勢,皺著眉,“把它們拿開。”
“怕了吧,你也會怕,哈哈!”
嘲笑完,楊啟蟄扭過身,不知道背著喬遲偷偷鼓搗了些什麽,轉身以後,一臉壞笑的將一樣微涼的物件緩緩插入了喬遲的鬢邊。
那是一朵花,一朵非常土氣的白色土花。大大咧咧開得四仰八叉的花瓣,濃鬱到不要臉的芳香,又俗又嬌又嗲。
喬遲總是假正經,都是十幾二十的男人,裝什麽光風霽月的神仙,他越愛裝,楊啟蟄越是忍不住想戳穿他那目下無塵的清高模樣,把他變成完全相反的樣子。至於具體變成什麽樣子呢?他一時之間還沒有想好,正好手邊有花,便給他簪上。
男人戴花,令人捧腹,一定活像個什麽犯蠢的山野村夫!噗哈哈哈哈……
可是真的給喬遲簪上了那朵花,楊啟蟄才發現,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完全不一樣。美人戴花,不損清雅。
嬌豔白花點綴在眼前人鬢邊,像是為他籠上了一層朦朧縹緲的輕紗,柔和了他凌厲的眉眼,讓他本就俊美的面容多了一絲搖曳的情姿。
似夢中雲,雲外雪,雪中春,又似高懸於天的一輪皎皎明月,把月光照耀了苗疆群山九十九道山彎……
一時之間,喬遲沒有說話,楊啟蟄也忘了說話。
溪邊樹蔭下,只剩風聲,枝葉婆娑聲,溪水潺潺聲,還有一個人越來越明顯的心跳聲、呼吸聲。
“你……”
楊啟蟄臉上微紅,不知為何,目光躲閃,不敢看面前人。
“長得不錯,像我們苗疆的月亮一樣。”
喬遲眼睫微垂,那雙長眸定定的看向他,“當真?”
“當真。”楊啟蟄老老實實的點點頭。他也說不出來哪裡像,但就是像,哪裡都像,特別像。
喬遲看著眼前人,眸色愈深,勾唇一笑,“我記得在苗域,月亮二字寓意特殊,不能隨意出口。”
“孟春月夜,刻木為馬,祭以牛酒,起篝火,吹蘆笙,謂之跳月。每歲跳月,苗之男女,酣歌狂舞,各擇所歡,越溪渡澗,選幽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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